江南小说恶魔的仆人

“这是什么？”

“七宗罪的对应恶魔。”他一个个地向我介绍：“路西法、玛门、阿撒兹勒、萨麦尔、别西卜、利维坦、贝利尔。”

墙上画着七个只需看一眼便能令人不寒而栗的恶魔，他目不转睛，眼神非常虔诚。他被固定在椅子上，椅子被固定在地面上。他有暴力倾向，只能紧紧地裹在束身衣里。我站在他的身旁，炎热的八月，却感觉寒风阵阵。

“姐姐，你是新来的吧，是医师还是护士？”待我坐到对面，他问道。

“实习医师。”

“实习医师怎么来了重症区？不怕我吃了你？”他张开嘴，做了个撕咬的动作，接着，还舔了舔嘴唇。一连串的动作让我想起了非洲草原上凶猛的嗜血猛兽。说实话，如果他不是动弹不得，我真的会落荒而逃。

“迟早都要面对的。”我假装轻松地回应道。

“呵，有点意思。”他咧开嘴，扯出上扬的弧度，眼睛里却闪烁着阴寒的光芒。那不是看人的眼神，而是看即将到嘴的猎物的眼神。

“你杀了六个人。”我想起六位死者的惨状，喉间涌起一股污浊之气。糟糕，又想吐了。

在警署，我看过死者的照片，每一个都惨不忍睹。每个死者的面容都是扭曲的，可见死前受过非人的折磨。血液从身体各处流出，等被发现时，猩红的血已变得赤黑，像一块块剥不去的烂疮疤。办案经验资深如赵凯，在见到尸体也不禁隐隐作呕。他说：“如果我是有神论者，我宁愿相信这是恶魔干的。”

这个恶魔就坐在我的面前，用冷漠和嘲笑的眼神审视着我手中的死者的照片。

“那个女人，”他用下巴示意最左边的一张照片，“是个喜欢钻石的 ，专门勾引有钱人，在床上服侍得他们开心，换来一颗自以为美丽的石头。我带她去潜水，告诉她钻石就藏在海底的某处。她兴奋得到处寻找。我跟在她身后，剪断她的输气管，看着她慢慢地缺氧而死。”他神情平静，好像只是在讲诉一个虚构的故事。

我扭头看了看墙上的画，问：“她因什么而死，贪婪？”

“没错，贪婪。”他看着墙上的画，眼神流转，似乎在回想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将视线转到我手中的照片上，“那个男人嘴里还含着一块芝士，真是浪费食物。”

我看了看他说的男人。那是个重达二百八十磅的胖子，被他强迫着不停地吃东西，直至撑死。中毒而死的人是口吐白沫，而这个死者是口吐芝士。这样的饱死鬼，真是不做也罢。

“姐姐，你的手在发抖。”他嘲笑着提醒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的确抖个不停，内心的恐惧在生理反应上无所遁形。我攥紧拳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你不用跟我解释你是怎样弄死他们的，这些法医已经告诉我了。我需要你解释的是，为什么这样做？还有，在这个世界上，贪婪、贪食或者是犯了其他你认为不可饶恕的罪行的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择了他们？”

用赵凯的话说，就是要找出他的犯罪动机。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地杀死六个全无关联的人。当然，这是针对正常人而言。而坐在面前的这一位，我宁愿相信他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有黑暗才有光明。”

“嗯？”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双眼，我只好说：“不好意思，我资质愚钝，请你稍微说得详细些。”

我的配合满足了他的傲慢心理。他这才微微低下抬起的下巴，稍微正视着我。“上帝的仆人都是愚蠢的。”

我不得不打断他：“我是无神论者。”

他瞪着我，脸部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冷冷道：“愚蠢的人类，你不配跟我说话。”

被他盯紧的那几秒钟，我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心脏渐渐地麻痹。我没有穿束身衣，居然会有种动弹不得的感觉。他开始冲我大吼大叫。若不是两名男护理人员冲进来拉走我，我可能会瘫软在地上。

（二）

整夜无眠，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一头乱发去警署找赵凯。他看到我狼狈的模样，问：“怎么了？”

我叹了口气，随手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我昨天去见他了。”

“出什么事了？”他坐到我的侧面。

“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被他吓着了。你知道，比起你来，我胆子不算大。我忘不了他的眼神。那不是人类的眼神，那简直是地狱。”说到这儿，我又开始微微发抖了。

赵凯宽厚的手掌包裹住我的手，一股暖意从手心传至心脏，我慢慢放松下来，不再颤抖。“我不该让你去找他的，是我不好。”

“不，不是你的错。”我摇摇头，想了想，下定决心道：“我还要去见他。反正已经被吓过一次了，也不在意再被多吓几次，就当是看了一出惊悚剧吧。”

“宸儿，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其实，在你看来，他是个患有精神病的杀人凶手。而在我看来，他只是一个病人。我是个医生，有治疗病人，虽然他令我感到恐惧。”

回到院里时，正好见到他的父母，不过五十出头，却能看到明显的白发。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神色苍白，痛不欲生。擦肩而过时，我听见他的母亲说：“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以前是那么虔诚的信仰者，为什么会堕落了？”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去重症区找他。这一次，他不满地看着我，不再讽刺我，只是也不跟我说话。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好像坐在他面前不是一个人，而是蝼蚁。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我镇定了许多。“尼采说，白昼的光如何能够了解夜晚黑暗的深度。你觉得这句话有道理吗？”

他仍旧抬起下巴，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有黑暗才有光明。”

还是这句话。我试着从他的角度出发去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你是说，恶魔代表的是黑暗，上帝代表的是光明？”

他“哼”了一声，总算肯平视着我说话。“你的理解能力比上帝的仆人好一点，不过，仍旧是愚蠢的人类。”

“好，我愚蠢。”我顺着他的意说下去：“冒昧地问一句，那你是谁？是主人，还是仆人？”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墙面的画，虔诚道：“我是他们忠诚的仆人。我信仰他们，他们就是我的主人。”

他的这等低姿态大概只有面对那七个恶魔时才会显露出来。我继续问道：“听说你以前虔诚地信奉上帝，怎么会突然转去信奉他们了呢？”

“注意你的言辞！”他恶狠狠地警告我，“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上帝，那是对他们的亵渎。”

我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在他的世界里，黑白是颠倒的，是非也是颠倒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按照你的说法，你杀死的六个人不也是他们的仆人吗？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他们分别代表的是贪婪、贪食、淫欲、愤怒、懒惰和嫉妒，对吗？”

“他们不配做恶魔的仆人。”他又开始激动和愤怒了，“他们做着恶魔交代他们做的事情，却说自己是上帝的仆人。如此虚伪的人不配做恶魔的仆人。我要杀了他们，给恶魔献祭。”他大笑起来。

两名男护理人员又冲了进来，我示意他们等一等。感觉到额上的汗沿着脸颊流下，我努力平复着心脏越跳越乱的频率，说出了自己的疑问：“你杀了他们，是自愿的，还是恶魔指示的？”

“当然是伟大的恶魔示意的，没有他们的指示，我是不会动手的。”

他张狂地笑着。我看着他的脸，充满了虔诚与骄傲。七个恶魔，六个献祭的死者，那最后一个祭品呢？

（三）

我再没有见过他。一个月后，传来他的死讯。对于这个结果，我并不意外。我来到他的房间里，看着墙上画着的七个恶魔。两个工人正在用白漆漆墙，狰狞的恶魔逐个被油漆掩盖。最中间的一个，也是最后被掩盖的一个，是路西法。

葬礼上，他的父母哭倒在他的墓前，口中不断重复道：“为什么？你曾经是那么虔诚地信仰着上帝，为什么要与恶魔为伍？地狱中的苦，你可受得了？”

我和赵凯远远地看着，内心一阵唏嘘。我说：“我真的很想告诉他们，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们的儿子还是虔诚的。”

“你好像对他的死一点都不意外？”不愧是警察，观察能力确实强于一般人。

“这个结果是必然的。”我和赵凯并肩走向墓园的出口，“他的主人，也就是那七个恶魔，分别需要一个祭品。玛门、阿撒兹勒、萨麦尔、别西卜、利维坦、贝利尔分别代表的是贪婪、淫欲、愤怒、贪食、嫉妒、懒惰。”

赵凯明了地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六个死者分别代表了这六种特质。”

“他认为这些人一方面标榜自己信奉上帝，另一方面却向着恶魔靠拢，他们不是纯粹的心向恶魔的人，因此杀了他们。从某种程度上说，六位死者的宗教信仰成了他们被害的导火线。”

赵凯抓抓头发，说：“不明白。”

“拿我来作比方吧。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即便我因贪吃而变成一个胖子，或者因为贪念而杀人放火，他都不会杀我。在传说中，跟恶魔作对的是上帝。作为恶魔的仆人，他只杀跟上帝有关的人。”

“原来是这样。”赵凯点点头，“七个恶魔，六个死者，这样算来，应该有七个死者才对。那最后一个呢？”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便反应过来，“第七个死者就是他！对吗？”

“对，就是他。路西法的祭品，死于傲慢。”

赵凯笑了笑，说：“又不明白了。”

“你们在第六个死者的家里当场抓到他。这对于他来说是个失误，因为他还没有杀死第七个人。他曾经是上帝的信徒，还因骄傲而失手。当路西法向他索要祭品时，已不可能再杀人的他只好把自己当做祭品献给了恶魔。”

“在墓园说这个还真是够阴森的。”突然，他一眼不眨地看着我，说：“你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会不会……”

我轻笑出声。“你在担心我会不会受他影响，最后也成了精神病人和杀人凶手吧？”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说：“放心，我不会变成那样的。我能理解完全是得益于尼采的一句话。”

“哪句话？”

“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

当他在凝视恶魔时，恶魔自然不会放过他。

共 592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小说通过一个丧心病狂的嗜血者梦呓般的貌似正确的一番狡辩，暴露出人类的七种孽根性——贪婪、淫欲、愤怒、贪食、嫉妒、懒惰，解析了客观与主观的某种辩证，充分说明了魔诞生于一个不正确的世界观。也就是说，各种无节制的欲望，是心中没有被抑制的贪念，放任下去，就会成一个傀儡——失去思考能力的低级魔鬼。正如结尾所言：“当你在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当他在凝视恶魔时，恶魔自然不会放过他”。貌似说的是因果报应，细细分析，其实逻辑严谨，很有现实意义。语言简洁生动，对话描写颇有 ，各种要素运用得当，彰显笔力。问好作者，。：紫墨青函【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8:42:29 因恐怖转而审视自身，不错的构思。欢迎赐稿，祝创作丰收。 天地繁复，大道至简！

孩子流鼻血是怎么回事

小孩上火

宝宝上火怎么办

肠胃不好拉肚子吃什么
小便黄是肾炎吗
灯盏花产业医药市场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