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元

我们是时间

 阎真

 博尔赫斯说:我们是时间,是不可分割的河流。

 在历史的河流中,我们,成为了时间。在时间的空间中,我们做着各不相同又很相似的日常琐事。时间长了,便有了回忆,往事成为过去,过去又沉淀为历史。

 此刻,我的脑海里交替出现《我是一个兵》里开头部分的诸多场景,比如漫漫黄沙,雾霾,套马杆,难挨的冬天,还有骆驼刺。骆驼刺要是用在人物的性格上,就是个比较新鲜的词语,正如它本身适宜的环境一样,孤独的沙漠,冷月戈壁,遥远而陌生。当然,这也是不多见的物种,比较边缘化。文本中骆驼刺的出现也不算多,就那么几次,在我的脑海里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这种一碰就扎手的植物有点不讨人喜欢,因为它满身长着又尖又硬又长的刺,听起来有点像刺猬,但不同的是它会开花。在你不经意的时候回眸一望,茫茫风沙中,发现唯一点亮沙漠的亮色就只得靠它了。

 袁姣素的小说《我是一个兵》里的主人公汗平,就是这么个有着骆驼刺性格的军人,平凡,朴素,善良,执拗,有着自身性格缺陷的不足,是一个简单又矛盾的生命个体。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当兵肯定有当兵的梦想,与普通百姓有不一样的英雄主义。

 汗平本来是天上飞的飞行员,从一个天之骄子到普通一兵,因为种种原因离当初的梦想越来越远,人生的坐标也越来越模糊,那种严重的心理落差让他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自拔。像汗平这么一批人物,从军校到部队再到地方,都得经历生活和环境的大迁徙,他们在时代的洪流中悲欢离合,最后定格为社会中的某种缩影。他们朴素而平凡的日常生活看似怡然自得,却充满着悲情的力量,从另一视角可见某一特定历史环境下的军人生活的不平凡,彰显了军人无私的奉献精神与不死的英雄主义的梦想。

 作者立意的新鲜,在于书写的角度。由近至远,再由远拉近,像一个像素很高的长焦镜头,拉伸自如。远,可观其场景的恢宏和气势。近,人物呼吸的毛孔都能清晰可辨。有女性特有的细腻和柔婉,又不失雄性的大气与粗犷。小说无矫揉造作的技法,语言平实且富个性,既有传统语言的独特魅力,又以意识流的手法贯穿始末,呈现出较为成熟的写作风格。用简单的日常、生活的截面,艺术地揭示人性的复杂与矛盾。比如,“我”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兵,尽管命运多舛,满身缺点,但总有一种不死的英雄主义的梦想,渴望实现自我,体现自我的人生价值。而现实生活中“我”不再是“我”,被卡住的灵魂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丢弃在时间的过道里,找不到回家的道路。这种痛感的底层叙事,独特的人物个性,戏剧性的命运发展,艺术地渲染出一个个真实的灵魂。在这种特定的大环境中,有了沧海一粟、普通一兵的血泪人生,有了我们“最可爱的人”在平凡生活中不平凡的精神体验,和普通一兵的七情六欲以及朴素而踏实的精神坚守。

 小说结构严谨,以回忆为主线,讲述了“我”对于梦中之梦的追求,在时间的跨度上历经20多年的社会变革,无形之中证明他们是一群见证历史的在场者。在小说的结尾,“我”从自己的人生遭际之中脱离出来,体验荒诞而真实的生死之后,看到日渐成熟的小米,“我”猛然醒悟,心神合一。小米的成长唤醒了“我”消沉的意志,“我”回到了“我”的身体,“我”终于明白“我”就是一个兵,踏实而安宁。

 这是一部彰显现实主义力量的作品,无论场景还是心理描摹都真实到近乎残酷。军人从部队回到地方工作与社会并轨时的种种状况,以及重新适应社会的能力与过程,其人生的转折点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

 小说的语言魅力来源于人物鲜明的个性色彩,其内核发声于人物特定的精神与灵魂。当然,小说的逻辑思维来源于故事本身,而故事就得有血肉和生命。无论是汗平,还是阿胖,还是马教和陈医生,或者在地方结识的强子,都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他们在时间的空间里流淌,并且贴近历史的现实,用一种艰难而晦涩的方式记住。他们用人性的微光照亮历史,他们是活着的,是立体的,有良知与忏悔,有渴望与新生,有精神上的延续和不死。

 (作者系中南大学文学院教授,湖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我是一个兵》袁姣素 著 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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