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梦野塘征文散文

野塘，自然是没有养鱼、无人管理的塘。

野塘在村后的小山下，虽然没有养鱼，但塘里有鱼。野塘里大多是些小鱼，像“麻里婆”，只有筷头大小，这种鱼虽小，胆子却非常大，光脚伸进水里，它们会成群结队来啃脚趾头。还有黑背鲫鱼，常常排着队沿着塘边转圈圈。野塘里也有鲤鱼，据说鲤鱼会飞，这也是野塘里为什么会有鲤鱼的最合理的解释，不过这种话是当不得真的。野塘里还有团鱼，在天气炎热的中午会偶然浮上水面，伸出小脑袋吐几个泡泡。

野塘一面临山，三面是农田。山坡上是郁郁葱葱的竹林，林子里有各种各样的小鸟，悦耳的鸟叫声时常从竹林里穿出，像一串串悠扬的笛音，又像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塘边开满了野花，黄色的、白色的、红色的，争奇夺艳，不同的季节，就有不同的花开。塘岸上还有一棵歪脖子柳树，垂着无数丝条，像一个沧桑的老人，孤独地守护着野塘。

野塘的水也带着野性，不分昼夜从塘坝流向农田。据说野塘最深处有一个泉眼，不停地往外冒泉水。所以野塘的水有时特别绿，绿得像一块美玉；有时又忽然浑浊，像大雨过后的泥水。

秋天的晚上，一轮明月落在塘中，水面上氤氲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塘中泛起一片片碎碎的银色波光，波光荡啊，荡啊，像梦境一样美。

夏天的早晨，微风轻拂塘面，明镜般的水面会泛起波纹，一圈一圈无限地扩展，水中的蓝天、白云、绿树也会跟着晃动，直到把你的心晃得如水一样明净。这时，蝉在竹林里不停地鸣叫，塘坎上有两朵黄色的野花也不甘寂寞，把身姿斜斜地伸向水面窥探，最终却只落得顾影自怜。

野塘无人管理，地处偏僻，却是我们这些孩子最喜欢去的地方。找一根短竹棍，在竹棍上系上细细的尼龙绳，绳子的另一端系在缝衣针的中央，然后切几片猪肝，把针藏进猪肝里。傍晚时分，把连着竹棍的猪肝丢进野塘里，把竹棍插在岸上的泥土中，第二天早上，提起尼龙绳，绳的另一头十有八九会钓着一只四肢乱摇的团鱼。有时，蹲在柳树下看蚂蚁上上下下地搬家，一看就是半天，也不会觉得累。当然，竹林里那些小鸟、知了还有青蛙也是我们的最爱。

可大人们非常反对我们去野塘玩，说野塘有水鬼。

野塘有鬼的传说由来已久。最先向我讲水鬼故事的是奶奶，她说，有一年夏天，中午时分，一个村民经过野塘，忽然看见塘里有一个怪物。那怪物头像猫，身体像鸭子，一双眼睛闪着红光，在塘中快速地转着圈，很快就在塘里形成一个漩涡，不一会，那怪物就消失在漩涡里。村民看见怪物后不久，就有一个小孩淹死在野塘里。

奶奶说，被水淹死的人都是冤死鬼，冤死鬼都会找替身，找着了替身它才会重新转世做人。

奶奶讲的故事让我对野塘有了一种恐惧感，心里留下了阴影，有一段时间不敢到野塘去玩，怕被那水中的冤鬼寻了替身。可时间长了，就有点心痒难耐，惦记着塘里的鱼、竹林里的动物和搬家的蚂蚁。于是约上几个小伙伴们又去了野塘，不过心里总是忐忑不安，眼睛不时瞟一眼水塘中央，生怕那里会忽然冒出一个怪物来。

可是，让我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这一年，村里来了几个知青，其中有一个姑娘，长得特别漂亮：弯弯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脸像一个红苹果，笑起来脸上还现出两个深深的酒窝。姑娘喜欢穿一身草绿色军装，把皮带系在衣服上，逢人先敬一个军礼，然后低下头，露出两个迷人的酒窝。这姑娘非常活泼，还喜欢唱歌，她的歌声很好听，就像野塘边竹林里的鸟叫声，常常听得人的魂儿跑出来跟着歌声一起飞。劳动之余姑娘也教村里的女人唱歌，比如唱“北京的金山上”，唱“洪湖水浪打浪”。

这姑娘除了喜欢唱歌还喜欢折纸鸽。她折的纸鸽很精致，很好看，却从不送人。我们这些毛孩子常常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希望得到一只纸鸽，她总是让我们失望。

大凡美丽的女孩都招人喜欢，这姑娘也不例外。她那种纯天然的美，让人着迷，尤其是那对酒窝里盛满了笑容，能把人醉得神魂颠倒。她成了村里人目光追逐的对象，也成了男人们讨好、献殷勤的对象。

天妒红颜，这话一点不假。

这一天，我正和伙伴们玩得痛快，忽然看到大人们都往村后跑，有人嘴里大叫：“出事了，出事了！”出于好奇，我们也跟着往村后跑。远远地看到野塘边围了一堆人，跑近了，只听现场一片惋惜声。有人说：“哎呀，太可怜了，这么年轻就跳塘死了，肯定是被塘里的冤鬼寻了替身！”有人说：“多好的姑娘，真是红颜薄命啊！”

死的人就是那姑娘。听大人说，姑娘是因为“作风问题”跳塘自杀的。我当时不明白“作风问题”是什么问题，我只是想不通这么美丽的姑娘怎么会跳塘，怎么说没就没了。

姑娘是外地人，不知什么原因，她家里没有人来处理尸体。尸体在塘边摆了两天后，村里人就把她埋在野塘边的竹林里。我清楚地记得，姑娘下葬那天，天空阴沉沉的，人们的脸色也是阴沉沉的，没有人哭，也没有人笑，一个大爷放了一挂鞭炮，就把她孤零零地留在了竹林里。

姑娘死了后，村子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野塘也恢复了平静，仿佛野塘本来就是那样。

可是，不久，野塘边的竹林里闹鬼了。

有人在大白天听到竹林里传出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哭声；有人在夜里也听到了哭声，还看到竹林里有一闪一闪的火光。

有胆大的村民，约上几个人到竹林里查看，发现姑娘的坟前有烧冥钱留下的灰堆，坟上还摆着几个白色的纸鸽。

姑娘在本地无亲无故，谁会为她烧纸、为她痛哭呢？村里人的看法是：有“鬼”，一定要把这个“鬼”捉住！

没过几天，果然把鬼捉住了——在姑娘坟前哭和烧纸的人是本村的杨老师；而这个杨老师就是和姑娘的“作风问题”有关的人。

杨老师也是知青，我还没出生就来了村里。因为杨老师有文化，村里就让他做了老师，后来杨老师和村里的一个女人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女儿。当时，女儿有三岁了。

杨老师被捉住后，也跳了野塘；可是那姑娘不要他做替身，他被人发现救了上来。

杨老师跳塘被人救了后，就疯了。

疯了后的杨老师，每天守在野塘边唱歌，唱“北京的金山上”，唱“洪湖水浪打浪”。有时，他会对着野塘喊：“水仙（跳塘死去的姑娘叫水仙）回来！水仙，你快回来啊！”大约闹了一个月，野塘边就再也没有杨老师的踪影了。有人说他疯疯癫癫，出去后不知道回来了；有人说他死了。

杨老师失踪后，他老婆在整理他的东西时，发现了一个日记本，还有很多纸鸽，粗略一数，竟有将近两百个。杨老师的老婆看了杨老师写的日记，对着那一堆纸鸽哭了整整一晚。第二天，她把日记本和那些纸鸽都烧在姑娘坟前。

从此，再也没人敢去野塘了，就连我们这些孩子也一样。

无人光顾的野塘慢慢地就荒废了，塘边长满了杂草，塘里遍布浮萍，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就连塘岸上那棵柳树第二年春天也没有发出新芽。

野塘真的荒废了，被人遗忘了——其实不然，野塘从来就没有在人们心里驻留过。只是，野塘，你自己是否也忘了曾经发生的故事？只是，塘里的灵魂，不知你是否感到孤寂？

共 2682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文章标题“野塘”，耐人寻味。文章开篇，野塘在作者的笔端下很美很美，宛如一幅美轮美奂的画卷在作者充满灵性的字里行间缓缓舒展，野塘自然地成了孩子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因为“我们”在那里可以捕捉到太多的童趣！可是，作者笔锋一转，提到“大人们非常反对我们去野塘玩，说野塘有水鬼”，接着作者讲述了关于发生在野塘的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读得也扼腕唏嘘。在那个特别传统的年代，作风问题特别敏感，感情有悖于道德注定了悲剧，结合当今社会的现象，具有一定的批判和警示意义！文章开篇把野塘写得太美更有力衬托出后面的悲剧之殇，堪称妙笔。佳作力荐共赏。【：叶华君】 【江山部·精品推荐F】

1楼文友： 10:26:04 问好云静老师，老师的作品写得寓意深刻，引人深省，我也只能理解一二，理解不透之处请理解！ 叶华君，简阳市作协会员，成都市简阳市草池镇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工，我有一颗善感而质朴的心，我爱我的家乡我的亲人！10524 0610

回复1楼文友： 14:00:05 谢谢叶华君老师，编按写得很到位，辛苦了，敬茶！

2楼文友： 1 :08:48 学习老师佳作，祝创作愉快。 您不要猜我是谁，我知道您是谁---祝你开心每一天。

回复2楼文友： 14:00: 6 谢谢你猜老师留墨，祝好！

楼文友： 20:06:40 拜读佳作，问候老师！

周末快乐！

回复 楼文友： 08: 9:28 谢谢织雨老师，祝创作愉快！

4楼文友： 19:24: 1 云静叔叔新作，拜读学习，问好 浑然不解其中意，又怎知它是与非。

回复4楼文友： 20:49:14 谢谢白甫，祝好！

5楼文友： 18:11:04 恭喜精品！是金子一直都会闪光！5187非常棒的云静。 红尘不过一段路程，你路过我，我错过你，然后各自前行。

回复5楼文友： 22:01:40 谢谢叶子，真的非常感谢你！

6楼文友： 18:12:46 哈！简直醉了！刚输入验证码直接跑评论里去了。晕。咋出来个5187了呢？哈，乐死我了 红尘不过一段路程，你路过我，我错过你，然后各自前行。

回复6楼文友： 22:02:24 哈哈，5187是个不错的数字：我要爬起。

7楼文友： 20:29:11 祝贺老师精品！

秋日快乐！

回复7楼文友： 22:02:58 谢谢织雨老师！向您学习，祝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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