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盐田我的连
引 子
在漫漫的人生旅途上,我的生命之轮已辗过了50个春秋。星移斗转中,我的人生四季有过百花争妍的红春,有过酷暑闷热的绿夏,有过硕果坠枝的金秋,更有过寒冷难捱的银冬……然而, 0年前我随连队赴连云港盐区晒盐的那段经历,随着岁月的流逝,那一望无垠的海滩,那星罗棋布的盐田,那堆积如山的盐垛,那帆船如梭的运河,那凹凸坑洼的滥泥路,以及那位胖胖的老场长和我那正值青春年少、亲如兄弟的战友……这一切却越发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这一切在我寂静尘封的心海里搅起环环涟漪。于是,我决计把那段充满艰辛与苦痛,却不失乐观而向上、 而浪漫、追求而进取的经历,呈献给我即将逝去的青春,久别的战友,以及亲爱的读者。
一
时间追溯到上世纪198 年的初春,在沂蒙山北麓、临朐县城东北三十里处的丘岭山坡上,方圆近百里被一堵粉刷很白的高墙围起,那里便是被当地人称为“北山部队”的营区,那里便是我刚入伍的部队――原陆军第46军炮兵团,那里便是我漫长军旅生涯的起点!
伴随着春节的临近,我们三个月紧张而艰苦的新兵连生活也宣告结束。新兵下连前,部队出现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骚动,为分到汽车连、修械所、电影队当上技术兵,那些头脑活泛来自江浙一带的新兵,都削尖脑袋托门子走起了关系。那年月,我们这些来自鲁西平原庄户人家的子弟根本不懂这一套。最后,随着部队一声令下,我们这些农村兵大都呆头呆脑地被分到了普通连队。我和杨晓锋、乔继昌等十几个老乡一同被分到了二营六连,我们成了一名光荣的人民炮兵。
说是炮兵,还没看到火炮的模样,来得及摸上火炮的屁股,就在下连后的第三天午后,一阵急促的哨子声,就把我们和全连官兵一起集合在营房前那片开阔地上。
“立正,请稍息!”队伍前连长潘咸光一个标准的军礼,队伍里立时鸦雀无声。潘连长看上去只有二十五六岁,是我们团最年轻的连长,他这个年纪能当上连首长的, 在当时整个46军也不多见。他身着一身崭新的四口袋绿军装,上衣口袋里别着一支英雄牌钢笔,脚蹬一双乌黑锃亮的三结头皮鞋。他身材挺拔而伟岸,那两片鲜艳的红领章,捧着他那英俊白皙的脸庞,紧蹙的卧蚕眉下一双豹眼似精芒电射。在阳光的映照下,他头顶上的那枚红五星熠熠生辉。瞅着眼前的潘连长,我不由想起电影《渡江侦察记》中孙道临饰演的李连长,其实,看上去俺的潘连长比那李连长显得更真实,更多了些英武之气。
潘连长是山东烟台乳山(今隶属山东威海市)人,这时,他拖着一口典型的胶东话说道:“同志们,根椐团首长指示,我们连队明天要赴连云港盐区,执行为期一年的生产任务。下面请指导员给大家作动员”。指导员宋清杰是辽宁丹东人,看上去他比连长大个五六岁,他高高的个子黝黑的脸膛,一天到晚绷着张黑脸,平日里大家很难见他黑脸上挤出一丝笑纹。作为我们这些刚下连的新兵,每每见到他这威严的样子,心里总有些发怵和畏惧。私下里连队的老兵却说,甭看指导员样子有些凶,其实人好呢!平日里他最能和大伙打成一片,大伙也愿意向他掏心窝窝。咱指导员能写会说、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在带兵方面也很有一套,他可是全团响当当的人物哟!
看着老兵眉飞色舞、自鸣得意的样子,我不由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位黑脸大汉来:1972年底,身为一名下乡知青的宋清杰,怀揣一颗“献身国防,报效祖国”的雄心壮志,踏入了绿色军营。入伍11年来,他随部队从 转战到徐州,再调防到山东。在部队无论工作岗位怎样变化,他每一步都走得踏踏实实、令人称赞。记得1979年冬,担任新兵连指导员的宋清杰,带领新兵进行手榴弹投掷训练。这时,新兵冯凤疑由于极度紧张,一阵手忙脚乱竟将拉了弦的手榴弹甩在了脚下。手榴弹“嗞嗞”地冒着白烟,只需一两秒钟手榴弹就会爆炸。宋清杰见状猛地推开冯凤疑,一个鱼跃扑了过去。他抓起手榴弹刚刚甩出,手榴弹便在空中爆炸了。冯凤疑和其他新兵毫发无损,一场重大伤亡事故避免了。为此,团里专门为他荣立了三等功。
如果不是老兵介绍,我们这些新兵还真不知炮六连的前世今生。据说,六连曾是全团挂号的后进连队,由于政治思想工作不到位,什么打架斗殴、和驻地女青年谈恋受、老兵闹事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发生过。连队官兵关系一度到了剑拔弩张、无法调和的地步,短短的一年内就有三名战士患上了精神疾病,有两人因病情严重长年住进了医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1981年初,潘咸光、宋清杰带着改造六连、重塑形象的使命,走马上任来到了六连。也只有短短的一年多,到我们新兵下连时,六连虽还是原来的六连,士兵虽还是原来的士兵,在两位军政主官的共同努力下,六连不仅甩掉了落后帽子,还被军里评为先进连队……
“咳,咳”,宋指导员的干咳声,把我从游离的思绪中唤醒。只见他站在队伍前,说道:“同志们,咱们连去连云港执行晒盐任务,这是团首长对咱六连的信任!那里虽然条件艰苦,任务艰巨,但我们决不能当怂包,一定要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信心?”“有”队伍里传出稀稀啦啦的回声。“瞅瞅你们一个个那怂样,中午没吃饱咋的?一个个蔫儿巴叽的像个娘们!”队伍里一阵哄笑。宋指导员冲队伍瞋目而视,黑脸一扬扯大了嗓门:“笑,笑个犊子。我再问一遍有没有信心?”“有”那回声齐刷刷地震天响,把半山坡正在觅食的一群老鸹惊得呱呱乱飞。
长长的车阵一字儿排开,像一条蜿蜒的绿色巨龙,附卧在崎岖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辆绿帆布罩起来的“大解放”,宛如一只只甲壳虫摇头晃脑地龟速爬行,这是我们连队正向着东海边遥远的盐区进发。那些老兵有的坐进了驾驶楼,有的抢占了后车箱的便利位置,一个个或闭目养神或悠闲自在地哼唱小曲。我们几个新兵蜷曲在后车箱尾部的角落里,任凭“甲壳虫”发疯般地左晃右摇。对我们这些农村兵来说,这倒不算什么,可害苦了那些来自安徽淮南的城市兵。他们那受得了这份洋罪,在一阵急似一阵的颠簸中,一个个脸色如土、气喘吁吁,不多时竟争相呕吐起来。
中午时分,在莒南县一个叫作板泉镇的地方,车阵缓缓停了下来,队伍要在此作短暂休整。我们几个新兵竟如挣脱牢笼的虎仔,断了缰绳的马驹,一个个亢奋不已、飞也似的跳下车。
这是一间用石头堆砌的低矮房屋,它孤零零地矗立在半山腰的公路边,周围看不到村庄也看不到居民,几个行色勿勿的路人偶尔从石屋里进出,若不是那屋里飘出的袅袅炊烟夹杂着饭菜的香气,你很难认得这是一个饭馆。班长赵成香告诉说,我们的午饭就在这里吃,午饭是每人一碗猪肉饺子。
等了许久许久,我终于等来了那碗属于我的猪肉饺子。我急不可耐地端起饺子走到石屋的避静处,正要大快朵颐之际,眼前的一幕把我愕住了!
一个衣衫褴褛、身子佝偻的老汉,一手拄着拐棍,一手领着一个七八岁浑身脏兮兮、骨瘦如柴的男孩。那老汉从褡裢里掏出一张发霉的煎饼,随手递给男孩后,自己却蹲在一边端起掉了瓷的大茶缸咕咚咕咚地喝起水来。“吃吧,吃完了好赶路。”老汉头也不抬地催促着男孩,男孩却手拿煎饼,聋哑人般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声不吭。我睨眼一瞧,只见那男孩正怔怔地面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碗里热气腾腾的饺子,两眼射出贪婪的光芒……尽管我很饿,尽管我很想吞下这久违的猪肉饺子,可面对眼前这对可怜的老幼,再睄睄我身上崭新的绿军装,我哪忍心下咽呢?于是,我走过去,悄悄把饺子倒进老汉的大茶缸。就在我转身离去的当儿,那男孩已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我分明看见老汉呆滞的眼睛里闪现着泪花,我心里一阵凄悸……
车阵重新启动,蜷曲在车箱旮旯的我饥肠辘辘、头晕目眩。三十多年过去了,这一幕却永远铬印在我记忆的底片上,至今想起,我心里依然感到温暖,心间依然感到莫大的满足与自豪!
长长的车阵一路向东。
二
满目的峰峦叠嶂渐行渐远,村居民宅更显得松散而稀疏,路上也极少车辆行人,大地一片苍茫,天空中不时有成群结队的海鸟盘旋掠过,空气中弥漫着的海腥味愈来愈浓烈。我知道离大海不远了,离盐区更近了!
这是一条坑洼不平,泥泞遍地的“滥泥路”,在这条路上,车阵又艰难地跋涉了一两个时辰,傍晚时分,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连云港猴嘴盐区,也算到达了我步入社会、参军后的第一个人生战场!
猴嘴盐区位于连云港以东的海滩深处,它是我们原陆军第46军的传统产盐基地。说起猴嘴的名称,还有一个神奇的传说。在盐区东南二十公里处,有一座美丽的花果山,它隶属于云台山脉。花果山西北有一座山峰,山头上有块立石,立石的头部呈圆锥形,上有许多灰黄色斑纹;头部两侧,各有一个石窝,里面长满茅草恰似猴耳的绒毛;头部下方石角突出,酷似猴子的尖嘴瘦腮。远远望去,那立石活脱脱是一只蹲着的毛猴。据说,齐天大圣孙悟空护驾唐僧西天取经路过此地,因师徒二人发生争执,悟空便赌气回到花果山水帘洞。悟空整日带领群猴嬉闹玩耍,忽一日,他率群猴来到这里寻芳探幽,此处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果茂林丰,悟空及群猴岂忍离去?某日唐僧遇难,如来佛主急召他去解救,悟空不敢怠慢,疾速将群猴打发回花果山水帘洞,但他又担心如此仙境被妖魔占领,便急中生智从身上拔根毫毛,变成自己的替身立于山峰看护。从此,那根毫毛也就变成了山峰上的这块“猴石”。
当年,吴承恩离开家乡淮安,乘船过海来到云台山。老先生深深被这神奇的传说所打动,在以后的《西游记》成书中,便将“石猴”载入书中。
神奇美妙的传说令人心旷神怡,传说中的瑰丽景致与我们咫尺天涯。连队的营地设在苍凉空旷、渺无人烟的黄海滩上。天低水阔,海风劲吹。我心里总认为,我们的营地就是马萨蒂埃拉岛,我们六连官兵就是漂流到岛上的鲁滨逊。举目远眺,一望无际、纵横交错的盐田罗织在营区四周,一座座堆砌整齐的“盐山”,在初春的阳光里闪烁着耀眼的白光。营地里分布着几爿低矮残破的砖瓦房,尽管营地不大,仍被一条贯穿南北的人工河从中劈开。河西岸呈“┏”型的两排营房,南北走向的是我们班、排的士兵宿舍,东西走向的则为连部、卫生所。河东岸呈“〓”状的两排房,前排为伙房和食堂,后排为炊事班宿舍和仓库。河的东西两岸,由一块长十五六米二十公分宽的活动木板连起。每每就餐、集合,官兵们可随时在河上搭起木板来回走动。
可别小看了这条人工河,这可是盐区居民的“母亲河”,河道虽说只有二三十米,却被尊称为“外大河”。 由于盐区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滥泥路”,尤到雪雨天,“滥泥路”便失去了路的作用。南接灌河、运河、直通长江的“外大河”,既可泄洪,更重要的是承担起了为盐区运输原盐、淡水、粮食的重任。“外大河”真真是名附其实的黄金水道。
那时,从盐田收工回来,我时常孑立踯躅在河岸。“外大河”上樯橹林立,白帆点点,鱼虾浅底,浪花飞溅。望着川流不息的盐船,船头撑槁的汉子和那穿红戴绿的船家姑娘,我这个沉浸在文学梦中的年轻士兵,常常陷入冥思遐想……
我想去连云港
乘一艘梦的画舫
穿过烟雨的江南
苏州天堂
当西湖碧波荡漾
你站在水的一方
看不清你的模样
烟雾迷茫…
……
从南方到连云港
我不怕山高水长
穿过湘江和赣江
万里长江我不看洞庭鄱阳
也不看如梦苏杭
我只想去连云港
如泣如诉的歌声凄婉而悠扬,歌声把我从沉思中唤醒。我凝望着盐船上那个深情歌唱的美丽姑娘,我的心儿醉了!
三
在盐区素有“一年捆两季 之说(即从农历的三月三到夏至一年产两季盐),并流传着这样的谚语:“晒盐如种田,一分汗水一分钱”,“春季抓旱天,圩滩铺满盐。滩板压三遍,盐色白如面。” 晒盐如打仗,盐场似战场。为夺取原盐生产的全面胜利,运筹帷幄的连首长自然要抢占先机。
翌晨,在营房前那片泥泞地上,全连以班为单位齐刷刷集合完毕。随着潘连长的一声“报数”,那震天响的“一、二、三、四……”随机划破了整个盐区的上空。
队伍前站着一位头戴藤条帽,身穿旧工服,脚蹬长水靴,面如古铜、体态雍胖的老汉,那样子活像“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生若巨雷” 的毛张飞。潘连长介绍说,他是盐场的纪场长,除纪场长外还有刘、李二位师傅和一对姓季的年轻兄妹。他们都是当地土著,是盐区的老盐工,他们主要做我们生产的技术指导。
介绍完毕,潘连长宣布了任务、分工。一个师傅带两个班,每班分成五个小组,每小组俩人负责一块盐田。(据师傅讲,每块盐田有 00多平方米,相当于爹在家乡耕种的 5亩庄稼地)。接下来,官兵们每人领到一件雨衣一双水靴和一些生产工具,在师傅的带领下,我们向着各自的盐田走去……
共 17747 字 4 页 转到页 【编者按】文章描写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自己结束了三个月的新兵连生活后,被分到了炮兵连,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炮兵。当上炮兵,还没见过大炮的模样,就随部队开赴连云港盐区,执行为期一年的生产任务。作者描写了在盐田顶风雨,冒烈日的辛苦劳作,描写了暴雨后陷入没有补给的困境中,自己想办法,靠海吃海,解决生存问题;描写了在海岛上为排长举办了别开生面的婚礼的热闹场面;描写了自己每天劳动之余进行文学创作的乐趣以及自己的文学梦想终究成就了自己的成功之路。欣赏。【:紫气东方】【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6:19:02 拜读大作,感受到了部队生活生产的艰苦和纪律的严明,也感受到了作者对文学的爱好的执着。问好。 2楼文友: 1 :20:26 欣赏了您的大作。只是有点不明白,您的盐田您的连,和我的《连云港》有什么关系呢?
回复2楼文友: 11:02:56 谢谢朋友的评论,不知您看此文没有?盐田就在连云北部的猴咀盐区,我把连云港看做我的第二故乡,我青春的汗水洒在了那里,所以我对连云港有很深的感情!
楼文友: 14:06:46 看了呀。我是说你作品里有一首诗是我写的歌词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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