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父亲像头牛散文
父亲是农村中最常见最普通的人,他和他的同辈人一样,踏实苦干、默默无闻,对生活没有太大的奢求,只要天天有活干,能吃饱穿暖也就很满足了。
父亲高高的个子,瘦瘦的身材,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其时不然,长年累月的繁重的体力活,把父亲锻炼成钢筋铁骨,不信你用手捏捏父亲的胳膊,那肌肉强健结实。你再看他腿肚上凸起的蚯蚓一样的筋疙瘩盘旋踡曲着,你就知道父亲吃过多少苦、出过多少力!父亲常用粗糙的像榆树皮裂纹一样的和结满厚厚老茧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腿肚子说:“这都是年轻时候出力落下的病!”
父亲思想保守、观念传统陈旧,最看不惯新鲜事物,凡事都以老眼光看待。前几年那些女孩子为追求时尚烫了头发,父亲不屑一顾,说有啥好看,乱得跟鸡窝一样。父亲最看不惯女孩子穿凉鞋,前边露着脚趾头,后边露着脚后跟。
我有个伙伴叫冬力,我俩自小常在一起玩耍。初中毕业后跟父母在城里工作。城里人爱打扮,每次回来都头发抹足油,身上洒着香水,离多远都能闻到浓郁的香水味。有一次,他从城里回乡到我家玩,他看见父亲赶忙从兜里掏烟,父亲忙用手把他推开,嘴里不停地说:“你离我远点!离我远点!”把我那位伙伴当场下不了台,小白脸当时就红到脖梗处。父亲就是这样,不管你能否接受,当场就给你使出来。
那几年我们年轻人都喜欢留长发,这可惹恼了父亲,他用恼怒和不容置辨的口气命令道:“去把头发给我推掉!”我辨解道:“那也不能剃光头呀!”父亲说:“光头咋啦!好洗!”我不可能按照父亲的意愿去做,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正是找对象的时候,理个光头恐怕连媳妇也难找上。别人也讥讽你是“冤大头。”最后,我理了个小平头,看起来干净利索,父亲也比较满意。
父亲一年四季都剃着光头,夏天的毒日头能把头皮晒出癣来。冬天寒风刺骨,父亲依然光着头。
我家门前是一个空闲场地,周围有槐树、椿树和楝树,它们庞大的树冠和繁枝茂叶留下了好多荫凉。旁边还堆放着树木和一辆太平车。上班的大钟就悬挂在树杈上,这里处在街的正中央,人们经常聚集在这里开会;同时这里也成了一个饭场,附近的人们都喜欢聚在一起吃饭,连稍微远些的也端着汤碗、手里拿着馍也来凑热闹。大家聚在一起有说有笑,谈论今年庄稼的长势、往前的收成;再谈些轶闻趣事或者讲些笑话。大家聚在一起场面是和谐的、愉快的。
有一次,父亲端着一碗面条坐在树棍上哧溜哧溜地喝着。离他不远处有一群妇女小孩也在吃饭。新志嫂与我家斜对门,与我家也算近枝,她怀里抱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小孩子有些瘦,但看起来挺精神。
突然,小孩子腹泻,拉了一泡稀屎,新志嫂觉得不好意思,赶忙用脚扒拉些干土盖上。小孩子拉肚子很正常,没人在意,该咋吃还咋吃。
这场面惹恼了父亲,只见他腾地一下从树棍上站起来,哗地一下泼掉正在吃的半碗面条。然后满脸怒气地掉转身子向家里走去,再把院门呯地一声关上……
众人一看这场面,全都不言语,都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全都集中在新志嫂身上。新志嫂当时窘得下不了台,满脸涨得通红,最后,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愤恨地说:“等以后他有了孙子,看他咋办?干净的跟那屎克郎一样!”
若干年以后,我有了孩子,父亲当上了爷爷,多了一茬人。父亲喜形于色、高兴地不得了。那几天,父亲忙前忙后,去买个炉子,又把火生上。碰上阴天下雨尿片换不开,就用铁丝拧了一个半圆型罩子。放在炉子上边,他把成沓的尿片搭在铁丝罩上,不停地翻动着。下边炉口飘动着火苗,湿尿片冒着热汽,整个房间都充斥着尿臊味,父亲依然不厌其烦地用手翻动着。直到把一堆都烤干,然后整齐地码好叠成一堆,让母亲送进妻子床前。
父亲的这种举动,我从没告诉过别人。要不然,她们肯定会讥笑父亲,说他自私,说他一窝老鼠不嫌臊。
农村承包田以后,我家的自留地离村庄很近,隔条路便是附近几家住户。经常是地里边鸡鸭不断,庄稼被遭踏得一片狼籍,有一小片地经常颗粒无收。
父亲看见庄稼被毁,很是心疼。他只要看见地里有鸡,便拾起砖头向鸡群砸去,吓得那鸡群四处乱飞。父亲看见有鸡就轰,人刚一离开,鸡群马上就去。那麦苗刚长出来,就被吃掉;吃掉了再长,长高了再吃。这让父亲很伤脑筋,父亲无奈之下,把麦粒伴上毒药洒在地头,并且大声吆喝让附近几家听到。
这一招真管用,凡是养鸡的可慌了手脚,赶忙买把鸡圈起来。这可得罪了不少人,背地里都骂父亲“老不死的!”
按理说父亲维护自已的权益本没有错,但父亲的做法却过了火。那一方地至少有六七家,无论是谁的地分在那里,地头都不成庄稼。勤快的人用树枝扎成篱笆,有的用土垛成土墻。尽管如此,仍无济于事,那鸡会飞会跳,你怎么也挡不住它。好多人干脆不管不问,任鸡鸭随意采食,权当没那一点地。
母亲曾多次规劝父亲,别得罪人,况且又不是咱一家,人家都不管,你这不是捅蚂蜂窝嘛!父亲一听,就更来气了,他怒吼道:“他们养鸡是为了啥?我种庄稼是为了啥?”父亲是一脖子扭筋,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为此,父亲留给人们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父亲头脑简单,遇事不加思考,有时还喜欢钻牛角尖。总是没事惹事,小事闹大。
父亲忘性大,总是丢三忘四,有时手里拿着剪刀再满屋找剪刀。不是母亲提醒他,恐怕找到天黑也难找到。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在父亲身上。
有一次,父亲在地里干活,一直干到中午,又累又渴,就走到地头树荫下,坐到铁锨上休息。回家的时候站起来就走,把铁锨忘在那里还浑然不知。直至几天后,干活要用时,才在屋子里院子里翻找一遍也没见踪影。
于是父亲走到大街上从东头走到西头,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谁用我的铁锨了,赶快给我送来,我急着用哩!”
人们正在吃饭,都探头探脑听听,见与己无关,便各自吃饭。
父亲吆喝了半天,见没有半点动静,便有些急躁,最后竟破口大骂起来,骂的脏话非常难听。
父亲横下一条心,非要找到不行。他想,既然你拿了铁锨,不信你不拿出来用。第二天出工上班时,他用眼逐个扫了众人手里的家伙,见每个社员手里都拿着锄头。以后这两天不是剜地拿铁齿杈就是拿铲子。
到了第五天吃过早饭后,队长让栽树,这活必须用铁锨。父亲就开始留意每个社员手中的铁锨。他站在那里用眼睛逐个巡视,当目光触碰到二憨手中的家伙时,父亲眼前一亮,立马来了精神。
他经直地走过去,伸手抓住铁锨一看,正是自己的家伙,那木柄是父亲从树上砍下,亲手揭皮,又用小刀刮磨得溜光。那上边的纹路、疤痕,父亲经常用的家伙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
父亲手抓住铁锨木柄质问二憨:“拿了我的铁锨,用了也不说还。”
“你的?”二憨冷冷地笑道:“你喊喊看它答应吗?”
父亲一看二憨不但不认帐,反而还耍赖。非常恼怒:“今天不给我还就是不行!”说着抓住木柄就往怀里拽。
二憨此时才提高嗓门向众人解释道:“咱大家都听好,这是我前几天在路边地头捡的。”
“捡的,那有恁好的事,你再捡一个我看看,”
“不是捡的,谁还会跑到你家去偷吗?”
“这可不一定!”
“我要不是在地头捡的,出门就碰死我。你要冤枉我咋办?你也发个誓!”二憨显然逼急了,信誓旦旦地说。
父亲也知道自已健忘,此刻又见二憨来真的,又发誓诅咒的,心里有些发虚,竟不敢发誓。口气有些变软,“就算你是捡的,现在还我吧?”
“捡了东西,没听见半句好话,反而挨顿骂。现在给你,哼,没那么容易!你想的美哩!”
这时候,大伙都听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父亲不该骂大街。二憨家在胡同底,父亲的喊叫声,二憨不可能听到。本来他捡到铁锨是准备还的,可后来听说父亲沿街大骂,而且骂的挺难听,也很生气,既然挨了驾,干脆不还。
这时有几个社员劝父亲给他认个错,说几句好听的。
父亲听后,把脖子一梗,恶狠狠地说:“给他赔礼道歉,哼!想瞎他的眼!”
于是父亲用力拉住铁锨木柄奋力往后拽,二憨也用尽吃奶的力气拚命夺,两个人你来我往象拔河似的。父亲见夺不过,便腾出一只手对着二憨的后脑勺狠狠地给了一巴掌。二憨挨了一巴掌,一下子怒火冲天,双手丢掉铁锨,一只手扯住父亲的胳膊,另一只手对住父亲的脑门就是一拳。父亲吼叫一声:“乖乖儿,今天老子跟你拚了!”父亲用尽全身力气把二憨推倒在地,二憨倒地的同时也把父亲一起拽倒,继而两人扭打一起。
众人一看不妙,赶紧上前把两人拉开。“好啦!好啦!不要打了,划得来吗?不就是一把铁锨吗?”
二憨从地上爬起来,怒气未消,他从地上拾起铁锨,走到身后的石滚旁,用力把铁锨的木柄在石滚棱上一磕,只听“咔喳”一声,木柄断作两截,然后扔在地下。“我叫你要,你要个球吧!”
“中、中,你个王八蛋,老子记着你哩,早晚得给你算帐!”父亲气得脸色铁青。
要换别人肯定不是这种结果,父亲倔、二憨犟,这两人遇在一起不惹祸那才怪哩!
这以后,两个人是反贴门神不对脸,你不理我也不睬,足足有两年互不搭理。
时间久了,也渐渐地说话了。两人都不计前嫌,有了来往。农村人就是这样,该骂就骂、该打就打,直来直去。
父亲不会做生意,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说话粗鲁,一句话像砖头能把人砸晕,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生意人的精明与圆滑。
父亲也贩卖过甜瓜、柿子,但赚钱的不多,大都是以赔钱为主。
前些年,我们当地盛产的苹果大都运到许昌去卖。那时候,交通不便,果农们都是拉着架子车长途跋涉去许昌。我们村有好几个人去贩卖苹果,每次回来都能赚个一二十块钱。
那时候,能赚一二十块钱也挺让人羡慕的。邻居麦屯和二荣便与父亲商量去跑一趟。于是三人便去果园兑些苹果,第二天便出发了。出了村三人一合计,说那么多人都去许昌,开封的苹果肯定不多。再者说许昌社会秩序太乱,那些小贩们又偷又拿又抢的,去许昌和去开封都是一百里,路程一样远近。大家觉得有道理,便掉转车头向北走去。
第三天下午,父亲回来了。面容憔悴显得很疲倦,他在和母亲唠叨着经过,从父亲的神情中可以看出,父亲肯定赔了钱。“开封城里那些人,还没咱乡下人厚道,秤个苹果,多个一二两不说了,给钱的时候再少给一两毛,他奶奶的!这辈子叫亲爹也不做生意了!”父亲异常地懊恼。他喝着母亲给他倒的开水,脱掉身上浸满白花花汗渍的褂子搭在车杆上,然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傍晚的时候,麦屯和二荣又来到我家,说他们去许昌的人回来了,都多多少少赚些钱,只有咱仨往北去赔钱,他俩想让父亲再跑一趟。父亲说什么也不愿去,父亲说出这么大的力再赔钱,还不如在家歇着。他俩死缠住不放,说把上次赔的五块钱赚回来。父亲终于动心了,于是三人又去果园兑些苹果放在家里。
父亲在车子底部和周围都衬垫些麦秸,把苹果小心翼翼摆放好。把秤和盘放到车上边,再用被褥蒙上,上面再用绳子捆住,车杆上吊着一个小布兜,里面是母亲烙的饼子。父亲收拾停当后告诉我,他有些乏,想让我随往,随便替父亲帮一下忙。
当时,我在家闲着,从没出过远门,怀着对大城市的向往,便欣然同意。
第二天,大约摸两三点钟光景,我们三辆车便出发了。人们都在熟睡中,整个村庄静悄悄地。车子轻微的叮当声惊醒了附近的狗,继而引起一大片狗吠声。
路两边的玉米已经快要成熟了,到处弥漫着一股玉米的甜香味,秋风吹得玉米叶子飒飒作响。我们都默不作声,吃力地迈动着步子。
当时去许昌还有近三十里是旧公路,新公路距此不远,还在施工中。旧公路是煤渣石子铺就,坑坑洼洼、蜿蜒曲折,车子颠簸着发出吱吱呀呀叫声。
天亮的时候,来到了一个叫鹿寨的乡镇上,再往西便是宽阔的柏油路面。
路两边停了好多辆卖苹果的架子车,他们都是昨晚上在此歇脚的。有好多人都认识,有的面熟但叫不出名字。但大都是附近村庄的。
太阳出来了,路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我们的车辆靠着路边一长溜地行进着。过往的行人都惊奇地瞧着我们这长长的车队。
虽然时令已近中秋,夜晚已经很冷,可中午前后的太阳还是很毒辣的,强烈的太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柏油马路己被太阳光炽烤得熔化了,汽车飞驰而过发出咝咝喇喇的撕裂声,路面上留下一串串轮胎印,并甩下一串好闻的汽油味。
我肩膀上搭着一根细绳,与父亲并排拉着车子。父亲微斜着身子,半弓着腰,吃力地迈动着脚步。父亲低垂着头,只斜看着眼前的柏油路,细细的绳子深深地勒进父亲的肩膀。父亲满头是汗,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最后一滴滴地砸落在马路上。
此时,卖苹果的架子车队已经拉开了距离,往前看不远处有四五辆车子在晃动着;再往后看有三四辆车子在奋力地追赶着。
共 1 2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俯首甘为孺子牛,看完这篇文字,脑海里就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句名言。父亲像头牛,小说成功的刻画了父亲的形象,他勤劳善良,是一个吃尽苦头,受尽生活磨难和艰辛的父亲。父亲一根筋,很倔,很多事情认死理,不肯轻易却求别人。从小就在外面流浪,挨饿受冻,直到去当兵,才渐渐好转。父亲不认识字,却认识自己的名字。父亲因为吃尽苦头,懂得珍惜粮食,懂得生活的艰辛和不容易。舍不得吃,更舍不得穿。队里干活,父亲一直都是最勤劳的那个,生活的苦让父亲变得苍老,岁月的痕迹,让父亲在岁月里沧桑。一个平凡的父亲,在岁月里却越发高大挺拔,因为那份坚韧,那份勤劳和善良。那份像牛一样的勤恳人生,让父亲的生命显得弥足厚重。小说语言富有地方特色,好多熟悉的口语,让文章充满了浓郁的乡土气息和生活气息,更加贴近生活。缓缓地叙述中,还原了父亲的整个人生。欣赏阅读,倾情推荐【责编:河南雪儿】
1楼文友: 19:10: 0 欣赏沧桑带来的精彩小说,感谢赐稿江南,雪儿敬茶问好
2楼文友: 09:05:52 谢谢雪儿的编按及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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