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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冷漠

昨晚，串了趟门。听朋友说了件事儿，听完，心里挺不是滋味。回家咂摸咂摸，趁夜赶写出来。

我朋友是干临终服务的。

前些年某一天。他儿子德贵，叫他去趟医院，看他同学爹。同学说：他爹够呛。

爷俩到了环湖，停好车，直奔急诊大厅。大厅里乱哄哄的，全是病人跟家属。德贵眼尖，大老远就看见一堆人，堵在观察室门口。临近看清，同学他妈正跟几个人说话。德贵没敢靠前，跟他爹说：那堆人就有同学他妈。朋友听了，扫了一眼，对儿子说：人家准是合计事儿。咱别过去搅和。不行，咱先找找大夫摸摸底，回头再提别的。我朋友办事稳当，他想先摸准眼巴前的，在琢磨后边事儿。

你知道他爹名字、床号吗?朋友找补一句。

知道。

那好，跟我找大夫去。爷俩转悠一会儿，推开医生办公室。

您找谁。老大夫瞅外人进来，镇着脸问。

就找您。朋友嘎儿、接茬搭音。

找我。老大夫心一动。我朋友见过世面，嘛场合没见过。他笑呵呵凑上前，故作神秘地说：我想私下里跟您聊聊。老大夫不知何意，仔细打量下来人，警惕地说：我很忙，有事您抓紧说。这时，朋友道出了实情。老大夫听完，不耐烦地说：不是已经通知家属，抓紧筹钱手术吗?

不动行吗?朋友打镲说。

那怎么可以，不动手术，病人会有生命危险。老大夫挺正经。

可是，病人家里穷，拿不出这笔条费。

先找亲戚借吗，一共才六万，大家凑凑就够啦。

问题是都穷，凑不上来。

那就没有办法了。

别介，怎么也得救救。大小是条性命。老大夫看看来人，惨然一笑，说：没办法。这种事情，医院天天在发生，我真的没有办法帮助您。

大夫，医院不是救死扶伤的地吗?现在，怎么见死不救了。

要求，医生也没办法。回吧，还是先准备钱手术吧。他十分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您别生气，我就问问，没别的意思。老大夫点点头，表示理解。出门时，朋友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声

他们刚出门口，就听见有人骂大街：他妈的，这是什么鸡巴玩意儿，差钱就不给输液，等会都不行。朋友没有理会，捡直向观察室走去。

门外，几个人还在合计。时候不早，朋友有些着急，就凑前偷着听了听。

这时，只见同学他妈哽咽地说：大夫说了，六万块钱，就能救你大哥一命。他伯、他姑，你们也知道，为那不争气的儿子，房子全卖光了。现在，都是赁房子住。家里实在没有值钱的东西可卖了。不济，我也不会张嘴求你们哥四个。她看看他们，几人装作没听见。她眉头就是一皱。没办法，继续哀求他们。嫂子一连求了好多遍，四个人中，也没一个吭气的。他们不是望着天，就是瞅着地，谁也不瞄他嫂子一眼。朋友实在看不下去，一拽儿子。

走，回家。

不看了。

不看了，死时再说。说话时，爷俩已经往回走了。刚走几步，朋友就骂街：这还亲哥们，一提钱都出溜，什么玩意儿。出了大厅，来到停车场。

路上，朋友问儿子：德贵，他们家怎么连房子都卖了。

德贵回答：我那同学，就知道惹祸。光进分局就是三次。每次为救他，他爹妈都得花上一大笔钱。不济，早就判了。

那也不至于卖房呀，他爹不是还有买卖吗?。

对呀，买卖也全搭进去了。为了他，他爹妈前后花掉一百多万。

嚯，这么多。

这可是同学亲口跟我说的。

一百多个，这个败家子。

可不。

你记着，往后少跟他玩。

我早就不跟他来往了。要不是因为他爹要死，接这个活，我才不理他了。

三天之后，传来死信。

现在好了。据《中老年报》报道：先救人、后交费已经在本市多所医院落地炸坑。这不光是医保的一项功德，也是危重病人的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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