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祭灵情感小说

这是一个夏天的晚上，耐不住酷热的乡下人走出了家门。在村东头，一条不宽的路上，悼念仪式正在进行。

锁呐声空旷而悠长。关中平原，每有锁呐声响起时，就意味着一个人的离世，这不同于其他地方，锁呐在这儿成了白事时不可缺的一部分。

灵堂就搭在路边的麦田里，几根钢管，一张彩条布。一张桌子上摆放着礼馍、水果等祭品。

李午劳的遗像端放在桌子正中，两边两个红色蜡烛插在蜂窝煤窟窿里，火苗飘忽着。此刻的的李午劳似乎从像片里凝望着灵堂前的人群。

2

其实，十年前李午劳的家在农村也算是个殷实的家，他是太白林业局的一个职工。逢年过节回到村上也是风光一片，有点衣锦还乡的感觉。

八十年代末，国家禁止伐林，最先返乡的便是林业系统职工，不过有几百元的退休金，李午劳家依然是其乐融融。

李午劳此时躺在冰棺里，他感到从没有过的凄凉，诺大的身躯在这儿似乎有点挤，总展脱不开来，腿脚被一条红布带子绑着，左手一把黑色的扇子，右手还握着一张十元的钞票。他倒有些好笑，十元钱如今能买个啥啊，况且自己要去的是另一个天地。

脸上盖着一张黄纸，什么也看不见，他却能听见，除了偶尔走过的脚步声，这儿显得很冷清，人们都去大门外了，都到灵堂前去祭奠了。

李午劳透过遗像的眼，看着不同人的表情。

大儿子双俊正持着一张白纸，几乎是声泪俱下地倾诉着对父亲的悲情，司仪手里拿着话筒，对着站在白衣队伍最前排双俊的嘴。

二儿子双会则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在左顾右盼，长长的孝服在腰间挽一个结，头上戴着用竹蔑编的孝笼，棉球还一摇一摇的。

“好货”不知谁在说。

“可怜啊，才六十多点”，围观的妇女在叹息，“亲不如假，要儿有啥用啊”。

李午劳看着队伍中真哭的还是女儿，时而清醒，时而昏迷，他感觉到自己一生真是白活了。三个娃，三个心酸。结婚五年妻子却不生张，情急之下领养了双俊，后来又生下了儿子双会，女儿小玲。

老大婚后就分院另居了，双会自小娇生惯养不成气，女儿出嫁后，妻子风兰病故，自己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行亚献礼”司仪表情很庄重地喊，“鼓乐前导”。

一行穿着白色孝服的人又从灵堂向家中慢慢行进，躺在冰棺里的李午劳感到一阵喧嚣。

4

李老汉的病是从春天就开始加重的，肺病、糖尿病一个接着一个，特别是第二次住院后又加了脑梗塞，吃饭入厕都成了问题。

“咋还不升天呢？”双俊说“过事用的面粉都磨好了几袋子呢。”双会却是影子也找不到的人。

这下急坏了李姓的几个上岁数的人，午劳不行了，谁来照管呢？

大儿媳妇宁侠本来就不是平处卧的，风兰在世时，婆媳关系不和，午劳在中间也没少参合。但现在不靠她又能靠谁呢！

李三等人商量了一下午，还是打算做下双俊两口的工作。喝完汤，一伙人聚在午劳的房子里。

双俊一直低头不说话，几个长辈老汉说着各自的道理。

“双会，人老了可怜啊，你爸只能靠你了，双会虽然是亲的，但那怂靠不住”。

宁侠铁青着脸靠在门背后。

“呜呜”炕上，午劳开始哽咽，“娃啊，爸对不住你们，不该向着你妈，不管你两口子”。

屋子里静得怕人，李老汉用手扇着自己的脸。

“行了，不说了，明天我们过来把他爷拉过去”宁侠冲着众人说完，转身出门了。

5

双俊两口子接走了李老汉，很快成了丰盈寨的头条。

“亲不如假啊”。

“双俊媳妇仁义啊”，人们似乎得了健忘症，忘却了宁侠当年与婆婆大战街头的故事。

“把柜子也搬走，还有……”李老汉在架子车上叨叨，“不给双会留一样”。

宁侠收拾着包裹说“我什么也不要，就拿上几件你穿的衣服”。

李午劳被安置在门房西边的房子，开始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他总是梦见很多过去的事。和小时的伙伴去生产队的树上摘柿子，去豌豆地里偷豌豆吃，正吃得香，父亲李二高大的身影出现了，手里提着鞭子。

他还梦见了妻子凤兰，新婚之夜，她傻傻地坐在方凳上，到了半夜还不知道脱鞋上炕。

白天，除了三顿饭，午劳的房间很少有人来的，门后，没面的方凳下放着一个盆子，那是他的坐便器了，需要时他会挣扎着爬过去。

6

农历四月初五一大早，双俊家大门敞开，门楣上贴一张黄纸，门蹲上点燃两支蜡烛。

李午劳殁了。到了下午半条街已是白色的孝服，白色的孝布缠在李家后辈的男男女的头上。

族中人请来了阴阳先生，敲定了下葬的日子，是在四天后。

双会回来了，还是那样子，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带回一分钱，只是听着门子人的支拨。没事时就坐着，一根根的抽烟。

按阴阳的说法，倒头的第三天就躲煞，但李老汉的魂还是不想走，他觉得自己是白活了一回，中年葬妻，自己孤零零得像一根草。

但是听到女儿小玲，从村口就扯起嗓子哭着一路走来，他还是感动了一回。

当时是大儿媳宁侠迎出了大门，这几在她就是一个大忙人，里外操劳着，那铁青的脸似乎有了点微妙的变化。

7

在冰棺里躺了好几天。

李老汉的意念也在变，人总是要走这一步的，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总要这样被抬出家门。

虽然能不能驾鹤西去也未必，但化为青烟或许有可能。

闲躺之时李老汉还分出一点心思视察了一回他要去的地方。那天他是随着修墓的人，跟在三轮车的后面一路去的。地方就在距村两公里的那条沟里，有河流缓缓流过，有坡有陵，景色还算不错。、

密密麻麻地横着很多坟墓，自己的地方的确狭窄，就两个楼板宽，是一个长方形的大坑，到时灵柩放下去，几车黄土，就算是阴阳两界了。

8

夏天的晚上，人们总想着走到野外去，这样反显得李午劳的丧事很隆重了，仪式很简单，没有洋鼓洋号，没有戏曲歌舞，人却很多。

李老汉的心思从冰棺里溜出来，端坐在灵堂的桌子上，看着自己的亲人，熟悉的父老乡亲。

要走了，他有点不舍，但不知道又舍不得谁。

他似乎看到了黄泉路，看到了奈何桥，还有传说中的彼岸花。

这时灵前一个老人竟然没小心摔倒了，人群一阵骚动。

“又出来了，就你爱看热闹，老不死的”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愤愤地上前，拖着老人出了人群。

“吵吧，吵吧”李老汉的心境一下被破坏了，哎，人总要老的！

李午劳加快了速度，飘向传说中的天国。

丰盈寨还在热闹着，李家儿女们还在准备着明天安葬的饭菜和其他事。

共 2 7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这篇文章作者展开丰富的想象力，详细描述了当年家境丰盈的李午劳老汉去世后躺在灵堂的一幕幕惨景，揭示了当今没有感的年轻人厌弃老人的不孝行为。“人都是要老的！”谁来关爱老人？老人在年轻时为儿女尽职尽责，倾其所有，可到老了竟成了儿女的累赘！读完这个故事，应当让年轻人惊醒！感谢作者用独特的视觉来提出的关爱老人的话题，问好作者！祝您创作愉快！【：小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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