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则无鱼(1)

摘要：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把什么都看得太透彻，就注定要孤独。我还是愿意相信，所有的算计阴谋坚持，都是在成就他的一个信念，而这信念本身，是美好的。 读《鹤唳华亭》，深有感触。 书读到最后，眼泪还是忍不住簌簌落下来，很累，是留给我的第一感受。波诡云谲的宫廷斗争，似是而非的父子博弈，手足无情的储位之争，欲念与阴谋的纠结较量。君臣，父子，兄弟，宫廷，爱情，恩仇，到底孰对孰错，孰轻孰重，我不知，直到读到最后，直到我无奈的发掘宿命不可违抗，却仍看不清。
太子萧定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以为，宽厚柔弱的外表背后，有着为人储君不可多得的机警智慧，他处处再算，洞察人心，而我却以为，他是在这血腥的宫廷之中，唯一心存一片澄澈月色的人。“内宠并后，外宠二政，嬖子配适，大都耦国”，而他身边竟似乎无一人可以托庇。他见弃于君父，习惯了勾心斗角、兄弟阋墙。他可以亲手害死自己最尊敬的师长，即便手上沾了鲜血，他却又那样单纯地怀念长州的月色。
定权可以乖戾，可以狠心，可以杀伐决断，可以不择手段，但骨子里却仍然是一个文人与儒士。远不是长于谋断不计后果的野心家，他甚至不愿意拿边境千千万万个无辜的生命来博一次彩，赌他一个人的成功。所以他的兄弟、他的对手，才会那样讥讽他：太子是不中用的，他不过就是个儒生。
在繁琐堂皇的礼仪之下，在锦缎朝服的掩盖之下。无人知道他曾经因为惊怕在暗夜里痛哭失声，因为寒冷在一个仆婢的袖管中暖过双手。在天下人的眼中，你穿上了锦绣，便是王侯；戴起了枷镣，便是罪囚。
而作为他君父的皇帝，却始终受到外戚与兵权的牵制，连废掉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太子都力不从心。
想起假期时读过的瞬间倾城的《囚宫》，她在前言中提到升平并不只是玳姬一个人，而是众多亡国公主的缩影，经历着她们共同经历过的窘迫与悲凉。我以为定权也是如此，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许多太子的影子，秦始皇的儿子太子扶苏，汉武帝的儿子戾太子刘据，李世民的哥哥太子李建成，武则天的儿子章怀太子李贤，朱元璋的儿子懿文太子朱标，万历的儿子太子朱常洛，康熙的儿子太子胤礽，看来储君难为，自古皆是。
文中常有惊艳之笔，却也难免因太过通透而让人齿冷。我印象很深的有这样几段：
定权截住她道：“不必说什么没有金簪银簪的话，你就是手中现下拿着刀，我也不会害怕。”转身看她一眼，道：“你知道为什么吗？”阿宝点头道：“奴婢手无缚鸡之力，怎么敢行刺殿下？”定权拨了一下水，拉过她的手，看着笑道：“非也非也，孤不害怕，那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杀人从不用刀。”
此时妆金佩玉，食甘饮醪，只当成意外；他日赭衣裹体，三木加身，才视作本分。
阿宝是一个如此透彻的人，却挣扎于宿命的困境，自己与自己交战。不得不忘却自己平凡的向往，太过聪明的人，难免福薄。这个小说，与其说写的是爱情与权力，不如说是在写不安的人心和我们寻觅的温暖。
原来这便是相思，这便是爱悦，原来这便是室迩人遐的煎熬，是求之不得的痛苦。原来事到如今，自己想要的东西已经越来越多，不单想活下去，还想看到他，想给他暖手，想陪他说话，想和他再去看一次鹤翔青天。因为有了这些妄念，所以惊怕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怕他生气，怕他难过，怕真的看不到乌发成霜的那一日，怕自己想要的更多。
你我原本就都想错了，是以一直在为明日做着打算。可是此刻才知道，只要今晚是天道净土，谁还会怕明朝水火蹈天？
所谓情话，却只能讲到了这里。有些承诺，有些愿景，好比与子偕老，好比琴瑟在御，他们永远没有勇气，也没有福气说出口。
这些情节看似无声无息，实则碾珠断玉，留下一地碎琼，惨烈无比。其实每个人在世间的行走，都如同执炬逆风，火舌舔舐的痛苦常有，然而既定的方向却又不能更改。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把什么都看得太透彻，就注定要孤独。我还是愿意相信，所有的算计阴谋坚持，都是在成就他的一个信念，而这信念本身，是美好的。
还很佩服雪满梁园大人的文笔，带着种旧式文人的韵调。她字斟句酌却又不佶屈聱牙，她行文流畅，并不雕饰华丽。每一字每一句都似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却又处处透着用心良苦。月明汉水初无影，雪满梁园尚未归，她的个人签名就这样一语成谶。
反面男一号萧定楷有一段话，我觉得很好：“我也不知孰对孰错，只是人生在世，总要拣一条路走下去的。尽了万般人事，剩下的就只能听凭天命做主了。我也想知道，最终天命是选他的王道，还是我的王道？”
文中的定权、阿宝、定楷，都是很通透的人，他们一直在挣扎，无谓的挣扎，却仍争不过命运造化。虽然水至清、人至察，注定是要孤独的，但仍然有一种“坚定地作出选择，哪怕放弃许多，而后又从容接受命运安排”的坦荡与孤高。
看书的最后章节，一切已成过往，徒留壁画中双鹤齐齐展翅高飞，画无落款，只有二字。世人以为失传的，镂云裁月，屈铁断金的金错刀：可待。
惟余虚幻若梦之感。

共 1858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人的成与败，是与非，坦荡孤高与奸诈乖巧等其实都是天命之物，念与不念，似乎它就在那里；争与不争，是你的“王道”，也不是你的“王道”。解读极具宿命感。虽为“虚幻若梦之感”，实则是清醒至极之言。语言精练犀锐，又诗意横飘，剖析深入浅出，给人以思考。推荐读者朋友赏读。【编辑：桐疏枝寒】
1 楼 文友： 2014-02-05 19:02: 2 欣赏朋友充满诗意，精练犀锐的赏析佳作。问候朋友，遥祝新春愉快。
回复1 楼 文友： 2014-02-05 19:17:54 谢谢老师精彩透彻的编者按和评论，因为一份对文字的热爱和众多文友相遇于此深感荣幸，祝老师新年快乐！
2 楼 文友： 2014-07-04 14:16: 0 赏析是个性化的行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思维感受和欣赏角度，于原作者，是知心，于读者，是交流。来读好文，一番回味和感思，受益而去。问好文友！蚌埠治疗白癜风费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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