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有些矛盾是无法调和的杂文

大概去年的这个时候，也是五六月份，一天去早市，走到一个卖咸鸭蛋的中年男人旁边时，猛然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喊叫：“交钱了！交钱了！”早市上的人流虽然有些拥挤，男男女女的各种声音也比较嘈杂，但这个很大声的女人的喊叫还是很刺耳，轻易地就压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尽管对于消费者来说，和摊贩不同，这声嘶力竭的咆哮并不意味着任何不好或者不快，可以说毫无意义，但多数人和我一样，都本能地选择了躲避，似乎那声音有着坚硬的撞击力。恰好卖咸鸭蛋的男贩身边有个可以立足的空档，我就靠边站了过去，也是想顺便知道这样的收费是个什么样的价格？

一路过来收费的女人我是认识的，因为在早市上时常会看到她风风火火的身影。她个子不高，应该不到1米55，四十左右的年龄，身材比较瘦小，留着齐耳的短发，素面朝天，连头发也能看出没有怎么打理，有些蓬乱，更显泼辣和干练。似乎是为了证明我的判断，靠近的时候，能看到她的唇角长了一颗绿豆大小、黑色的痦子。而这样的一个痦子，印象里是影视剧中的女性狠角色的典型相貌特征。

每次在早市看到，都是她正在工作的时候。瘦小的身躯，在拥挤杂乱的马路市场中，像一阵风一样飘过。总是人未到声音就远远地传了过来；人过去了，暴怒的声音仍然在空中飘荡。

经常去早市，也就熟悉了。这个早市好像算上她总共三个管理人员，另外两个都是二、三十岁的小伙子，她是他们的小头儿。另外两位小伙子在工作的时候也是大声的喊叫，但明显是因为早市太过嘈杂，大声是为了工作，对摊贩只是督促，并不包含多少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效果不好的时候也会多说几遍，但仅此而已。而她不同，不但声音更大，而且其中明显充满了怒气。似乎那暴怒的声音在告诉所有人，大清早地你们不好好在家里睡懒觉，赶到这里来给她添麻烦实在不应该。也许因为三人中她是领导的缘故吧，我想，而且，她的个子最矮，更需要比别人更卖力气。

很快，她就来到了卖咸鸭蛋的摊贩前，大声呵斥道：“交钱！！！”摊贩说：“我刚来，一个鸭蛋还没有卖出去呢。”“别废话，交钱！往后撤，快点！”“我也没有过线啊。”我也仔细打量了一下，装鸭蛋的筐子的前沿并没有比其它的摊点更超前，甚至因为仅仅是一筐鸭蛋，占地面积实在太小，比别人还要更靠后一点。大概摊贩也是这么认为的，左右看看，并没有动，只是嘴里小声嘟哝着。她更不耐烦了：“痛快点，快，交钱。往后撤！往后撤！！”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已经用脚去踢那个装咸鸭蛋的筐子了。很明显，鸭蛋筐必须再往后撤，作为对他交钱不痛快的惩罚，过不过线并不重要。这个时候，我知道自己的眼神已经是不友善的了，因为我想支援一下身边这个可怜的男人。但她并不看我，大声喊叫着，用脚踢着筐子。我瞪视着她，以至于在摊贩把筐子往后一挪再挪之后，交了多少钱也没有看清。只看到眼前一闪，她一把从摊贩手中抓过钱，麻利地转身，喊叫着去继续她的工作了。

我问摊贩：“交多少钱？”“二十块。”“二十？是一个月的摊位费，还是多长时间的？”因为之前我对这样的早市、夜市摊点收费大概了解一些，一般是一次一收，在一、两元左右，主要是卫生费。而这个早市稍正规些，卫生和各项规矩也严格，应该多一点。但卖鸭蛋的男子告诉我，二十元钱是一个早晨的费用，而他还没有开张呢！我看了看他的那筐咸鸭蛋，应该不会超过40个，即使全部卖掉，恐怕也不值一百元钱，其中还有成本呢？我问：“能挣回来吗？”“谁管你能不能挣回来？**党不就这样吗？”他苦笑道。这话让我很惊讶。因为我知道，在政府序列里，她的身份应该只能算个临时工，更不太可能是党员，也根本代表不了党。但在这个卖鸭蛋的摊贩眼里，她就是党。

当时我很想买上几个咸鸭蛋，但犹豫再三，家里自己腌制的几十个咸鸭蛋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何况，我又能真的帮多少呢？

整个早晨，我都在想那个卖咸鸭蛋的男人的话，也在想她的身份和态度问题。也许还是互相缺乏了解和理解吧？对卖鸭蛋的男人来说，他所能接触到的，管点事的，有点权力的，也就是这些最基层的管理者，在他们眼里，这就是政府，就是**党。而她呢，如果真有那么正规的身份编制和能量，也不必起大早在这嘈杂的菜市场里同这些摊贩大呼小叫、斗智斗勇了？也许她的心里比谁都憋屈，怨气比谁都大呢？小摊小贩挣钱不容易，她一个月又能拿多少工资呢？就比如早市里这些买菜和卖菜的，经常会遇到因为几毛钱打起来的。其实大家都不容易，真的有钱人谁会到这里来买菜呢！

如果她的态度再好一点，也许就好了。她也是为了养家糊口，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多多理解。

但这是我一年前的想法。昨天早晨看到的一幕，才知道自己彻底的错了，太想当然了。

昨天早晨，在早市本已经很拥堵的路口，一辆车还在努力地往里靠着，想占道停下。而这里在早市期间是禁止停车的。我不免留意一下什么样的司机会这样做？一看那司机，原来是她。再一看那车，尽管我对汽车的种类和价位等不算很熟悉，但根据那四个套在一起的圈圈车标和高大气派的车型也能大概判断出来，这辆奥迪SUV的价格应该在百万左右。这让我非常吃惊，怕是自己看错了，仔细看，应该就是她。再看旁边给她指挥停车的，正是她的两个手下中那个高个的小伙子，没错了。车是新车，她好像也是新手。完全不见了往日的霸气，紧张而小心地听着手下的指挥，小心的挪移着她的爱车。

眼前的一幕，和一年前的那个早晨叠加起来，活脱脱就是描写上世纪六十年代香港民生的电影《岁月神偷》的现实版。电影中的主人尽管家境清贫，但面对定时来收保护费的鬼佬警察，依然要乖乖地将大部分收入上缴，当时，那些极其贪腐的香港警察的行为是典型的“从乞丐兜里揾食”。

如果说一年前我还认为她和街边卖菜的摊贩之间缺乏互相理解的话，那么现在，他们之间根本就是隔着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根本就不是误会或者其他的什么，而是内心深处已经扎根了的彼此间的敌对和憎恶。因此，也就不难理解她的喊叫中为什么那么充满感情。

一个开着百万豪车的人，对一个连二十元摊位费都斤斤计较，都不想痛痛快快主动交上的人，可能理解吗？可能不鄙视吗？可能好言好语吗？

社会和谐需要人和人之间的互相理解和认同，但这要有一个最起码的基础。这个基础，就好比我们生活中经常用到的单位的概念。无论交流还是交换、交易，对同一类的物品，在衡量前，首先要确定一个共同的量级单位，失去这个前提，在一方以千克为单位，另一方以微克为单位的情况下，奢谈理解沟通交流都是痴人说梦。

贫富差距是社会矛盾的来源，但贫富差距同时也是社会前进的动力。问题是为富者不但“取之有道”，尤其不能漠视甚至敌视别人的贫困，甚至毫不留情地剥夺贫困者艰难的生存和改善机会。

曾经认识一位离休干部，本来他就早已是那少数的高收入阶层，但在一次工资调整增加时，仍然发牢骚说有关部门工作效率太低，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发到手里？接着，又抱怨什么都涨价了，家中雇用的钟点工又涨了五元钱。我实在听不下去了，正色说，你现在已经是高收入了，仅这次每个月调整增加离休费就又有一千元出头，文件从年初开始执行，不论什么时候到位，都会全额补发，一分不差；而钟点工呢，一个小时涨五元钱，一个月天天不休息，从早干到晚，也挣不了两千元。也许钟点工的孩子上中学，或读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仅仅是为了供孩子上学一项，连一个月吃几次肉都要精打细算才行。你们呢，除了吃饭，医药费国家都给报销，每月有多少硬性支出？你也说物价上涨的厉害，凭什么他们就不能提高点收入？你们多支付这五元钱有多大困难？

不由想起在年初的全国“两会”上，公务员工资成为热门话题。有一位高级领导干部，代表广大公务员出来说话，说以他的职务级别，一个月一万多元，够用了，所以，公务员没必要涨工资。说难听点，他的这番逻辑和晋朝那个问饥荒的百姓为什么不吃肉粥的皇帝倒是很像。

按目前的体制，领导干部到了一定的级别，住公房，坐公车，享受公费医疗，别说一个月一万元，就是一分工资没有，生活也不会有多大影响；而基层的公务员呢，一个月两三千元，刨去银行贷款、孩子学杂费、交通费等等，还能剩下多少？

强者享受生活，弱者勉强活着。但如果强者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去任意评判弱者的生活，那么，他的末日应该不会太远吧？

共 272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个社会如果贫富差距太大，那么整个社会必然不会是稳定的。更可怕的是，为富者不仁，漠视贫穷的人们，甚至欺诈恐吓弱势群体，为非作歹。社会的不公平，造成人性的不公平，最终造成道德防线的崩溃。每一位社会活动家都应该重视这种现象，防患于未然。问好作者，。：红叶秋

1楼文友： 22:00:04 社会上有些矛盾是不可调和的，但并不是说不可以解决，只是它要用强制的手段来解决。问好朋友！ 文载道，诗言志，不亦乐乎！

2楼文友： 09: 1:57 谢谢红叶秋精彩点评。祝夏安！ 天马行空独往来, 曲高和寡何故悲, 沧海桑田终有限, 一粒粟中见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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