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伴好友安塞散文

安塞带着他残疾的丈夫去北京阜外医院做手术了。我的心被抽丝剥茧成一根弹性的线，拉长，拉长，再拉长，牵扯着随她一起去了北京。

我没有去车站送她。下班回家刚六点，火车七点半途经高平城，我有足够的时间与她告别，可我没去。对于生离死别，对于伤病残疾，我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感，我害怕面对安塞那故作镇定的脸孔下难掩的不安与悲伤。我给她打了，叮嘱她出门千万要小心，到了医院记着发短信。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我想说如果钱不够的话，我会尽力帮忙。但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她一再对我表示感谢。感谢的是我在她定了去北京的火车票，准备和她的丈夫一起去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这是她的话，也就是她将独立去应对找旅馆、排队、挂号、检查、做手术以及一系列不确定的、可能遭遇的问题），我帮助她联系到一个在阜外医院的医生。这无形中为她提供了点便利，譬如可以不挂号提前就诊。她的一再表示感谢让我生分不安的同时，也让我第一次看到她一直以强者自居的外表包裹下的那一颗柔弱疲惫的心。

得知安塞要带丈夫去看病是今年正月十二。那天停电，家里不能做饭，儿子打小不喜欢在外面吃。他曾非常夸张地为我描述过发生在校园门口的一幕作为他坚决不在外面吃饭的充分理由。他说，你去校门口看看，上下学的时候，一群学生骑着自行车在各种小吃摊子中间如鱼一般穿梭，瞅准喜欢吃的东西，双腿那么一叉就停在了摊位前，一条腿踩着脚蹬子，一条腿支在地面上，两根手指头从牛仔裤后口袋夹出一两张破破烂烂的票票递给一只被油和灰尘腻得黑不溜秋的手，那只黑不溜秋的手拿了钞票拿饼子，拿了饼子再往看不出颜色的塑料碗上（他特别强调他学龄多年，没有发现一次老板洗塑料碗）套塑料袋子，然后再用两根油迹斑斑的筷子往塑料碗里夹扬了灰尘的臭豆腐、麻辣烫。他们做一天的露天生意，做饭、点钱、抹灰、生火、掏炉灰，从来不洗手，你说恶心不恶心？他生动的描述让我的喉咙里仿佛有拖着尾巴的虫子爬着拱着，忍不住呕吐起来。我说饭店总可以吧，他说不去，你去饭店的厨房看看，也是脏乎乎的，别被表象蒙蔽了双眼。沉吟片刻，他下决心似地补充一句，除非星级饭店。我说，算了，这辈子指望你妈算是掰瞎了，还是你妈指望你吧。

我趴在宽大的床上想着该去哪里混吃，突然想起久未谋面的安塞。她的家离儿子就读的学校很近，步行三两分钟即到。想到这里，我像被注射了强心剂立马精神起来，一接通，她就咋咋呼呼地说自己整天没明没夜的忙，忙得不可开交，埋怨我这个闲人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联系她。还没容我应声，她又说过来吃饭吧，好好喷一会儿。我坏坏地温笑，正中下怀啊，我正愁没地方蹭饭呢。

我踩着冰冷的积雪走在大街上。一串串、一排排的灯笼和着寒风哨子般尖利的鸣叫在风中摇来摆去叮当作响，排山倒海一样渲染节日气氛的大片大片的红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却终究抵挡不住三九的严寒酷冷。大街上行人很少，街道两旁的商铺已陆续开门迎客，生意却很是冷清。商住楼上的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以一副拒之千里的严肃面孔谢绝寒冷的造访。

从我家步行到安塞家大约十分钟的路程，我得瑟着脚步一路小跑挟风带雪钻进了安塞的家——一间半租来的小平房。一间是主卧、厨房兼客厅，小半间是女儿的卧室兼贮藏室。见我捂耳跺脚直喊冷，安塞塞给我一个暖手宝，顺手打开火炉的风门，挑了火盖，我坐在火炉前搓手揉脸。

安塞的丈夫正仰着脖子掂着脚修理提溜在里外间门帘上的插座，看见我进来，爽朗笑道，马上就修好了，你们姐俩凑在一起，我就多余了！

你啥时候不多余？！以为自己挺重要的哦！正在洗锅的安塞扭头对着她丈夫两眼一瞪，这一瞪就瞪出了毛病，你脑子进水了？她一把揭下门帘，将插座从门帘上揪下放到他丈夫手里，说你笨还真笨得可以，做事不动脑筋！

就球你能，管球些淡事！她丈夫双手接住插座，不服气的嘟囔。

哎呦，每天伺候着你，本事见长了哈，都会“球球球”地说话了？你敢再说一遍？安塞把正在刷的筷子往锅里一撂，欺身站在了她丈夫旁边。

你还想干吗？洗球你的锅吧！她丈夫闪闪身子，扭头冲我乐。

你再说，再说，安塞照着她丈夫的后背“咚咚咚”就是三拳头。

长着嘴不让说话？看你那球样儿？！他丈夫扭身抓住她的手呵呵直笑。

他们两口子吵嘴是家常便饭，我已习惯。安塞任何时候都像一只好斗的公鸡，高昂着头打鸣似地和天斗、和地斗、和丈夫儿女斗，不占上风誓不罢休。我有时挺喜欢她们家这种气氛，吵闹不休，却又其乐融融。

算算算，鸡皮蒜毛的小事，噶得住？我一把拉过了安塞。

管你是为你好，你说是拿在手里修好修，还是挂在上面仰脖子抬胳膊挺胸收腹好修？自己笨还不识说，行，我给你挂上去，你就好受吧！安塞挣脱我的手冲上去又把插座挂在了门帘上。

神经病！一见到你她就犯神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呀，好男不和女斗！她丈夫摇头笑着出去了。

你呀你，总是得理不让人，这样一件小事你也较真，要是我一天也和你过不下去！我斜靠在床上数落安塞，等待着她的反击。

安塞向来嘴上不饶人，这次却破天荒瞎了灯，没吭。我掰过她的身子，她一副垂头丧气的斗败模样。

我的心一哆嗦，怎么了？

你说他气人不气人，自己不懂得照顾自己，又不听劝，吸烟喝酒哪天都不消停！安塞的心里又重新燃起战火，他去年检查出有冠心病，医生说必须放支架，我计划过了正月就给他做手术。

我说，去哪里？

先打听着再说吧。她眼里噙满泪水。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安塞。和她相处这么多年，在我的印象里她几乎不会哭。

我上初中是在离家十多里的一所县立中学。初二开学的第一天，班里转来一个女生，长着一双像洋娃娃一样的漂亮眼睛，眼珠子不是纯黑的，带一点淡淡的黄褐色。我那时正在读《荆棘鸟》，扉页上有一张作者考琳?麦考洛的照片，深陷在眼窝里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美丽、智慧、忧郁，我一下子被她所吸引。我偷偷观察她，发现她和我们不一样，长得比我们“粗壮”，我们都是扁扁的前心贴后心的“豆芽菜”，营养不良的菜色皮肤。她的皮肤白里透红，紧贴在一张线条优美的脸上，柔和的曲线如微波荡漾。她的“与众不同”不仅吸引了如我一样长相平平且自卑女生的目光，而且获得更多高中男生的青睐——和她一起走在校园里总会招来一些如探照灯般的强光聚焦。这是其一。其二，她力气大，超过宿舍里的任何一个。一个宿舍三十个人，俩人一组做值日。值日生不用出早操，20分钟的时间完成四项任务：扫地、倒垃圾、打洗脸水、倒尿桶。我们拿棍子抬来洗脸水，用刷牙缸子将水舀进放在每个人床铺前的脸盆里，平均一人一盆底儿水。安塞和我一组，她一个人打水、倒尿桶、倒垃圾。我负责扫地，将水舀到脸盆里。她提溜一桶水就像玩似地，不喘气，不换手，脚步轻盈。其三，她比我们学习好，老师讲没讲过的东西她都会，上课老师提问时，她抬起屁股把手举到头顶，回答问题声音响亮，还故意撇普通话。后来听别人说，她是初中毕业以后没考上学 我们班复读的，难怪她先知先觉。其四，每逢周末，我们都归心似箭，脏衣服脏鞋脏袜子，一股脑儿摁满一兜兜，上完最后一节课（每周休息一天半，周六上午五节课，放了学早饿得前心贴后背了），百米赛跑的速度打饭吃饭，碗都顾不上洗，一分一秒都不耽误就启程了。而安塞的周末大部分是在学校度过，她自己洗衣服，还有模有样地拆洗被褥，这在我们这群十几岁的孩子眼里绝对是个奇迹——她无所不能，骄傲得像只天鹅。

真正和安塞成为朋友，是因为一块干膜片。上午二节课后有半个小时的活动时间，回宿舍吃干粮（馍馍片，饼子，梨，苹果之类）属常规科目。我从小体弱多病，在那个相对饥饿的年代，我对吃没有太多的欲望，而且挑食。去宿舍吃干粮刚开始只是一种打不哄儿的行为，时间久了就成条件反射了。安塞不回家没干粮可带，所以她几乎不凑这样的热闹。一次，她回宿舍取东西，我给了她一块馍馍片，她“咯嘣咯嘣”快速嚼着干膜，好看的眼睛盯着我，眼里居然有泪光。我很奇怪她的反应，不就是一块馍馍片吗？还是我不喜欢吃的，至于吗？后来，她告诉我，她八岁时就没了妈，爸爸是搞钻井的，居无定所。她无家可回。偶尔回一半次，也是去邻村姑姑家。说这话的时候，她表情倔强，好像不屑命运对她的残酷与不公。我却为她难过，我想象不出没有爸妈疼爱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把自己的干粮连同袋子都给了她。

初中毕业，安塞考取了高中（那时的情形是中专、师范类录取分数线比高中高很多，而且在高中以前录取），但她不想读，觉得没出路。在那个年代，农村孩子读书的唯一目的就是跳出农门，而且是越快越好。而我的分数少得可怜啥都没考上，我们不约而同回到我的家乡走上了复读之路。我的爸爸曾经是光荣的人民教师。深知学习是唯一出路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我——他的女儿考不上学校跳不出农门。回到村里的中学，就回到了爸爸的眼皮底下。在爸爸逼着我站在我家正房的中央，一遍遍大声朗读他亲笔书写的中堂“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之后，我很为自己白白荒废了三年的大好时光自责后悔。十六岁那年，我发疯一般学习，浑然不觉四季变化寒来暑往，一鼓作气以优异成绩考入一所幼儿师范学校，实现了爸爸鲤鱼跃龙门的梦想（我固执地认为是爸爸的梦想）。复读期间，我偶尔会在学校门口看到安塞，一群骑自行车的男生围着她有说有笑，那些男生有县立中学的高中生，有在高平城里上学的学生。她就像一朵浓郁芬芳的鲜花，招来了蝴蝶引来了蜜蜂，却没能让她交上好运。她依然没考上中专，没能实现她苦读六年初中的愿望——农转非。她哭着闹着要读高中，却无力对抗没有经济来源的现实。她爸不允许她再继续读下去，理由是，都快20岁的大姑娘了，在农村像这个年纪已经当妈了。

安塞辍学之后，我们有了书信来往。我第一次写信称她为安姐，这是我酝酿了好几年在心里叫了无数次的称呼，是发自我内心的真情实感。不像现在给你推销各种各样商品，提供各种各样服务的人，不管合适与否都会礼貌的叫你一声姐（这声“姐”泛滥成灾，背后是利益的揪扯）。她回信说她很激动，为我能叫她姐，为能有我这样的妹妹。她说她回家没多久就跟着村里的裁缝学徒，已经快出师了。她想自己开家缝纫铺，但她爸不给她启动资金，她爸说当下要紧的是在附近村庄最好是在本村找个婆家。她还说家里的媒婆都快踢破门槛了。安塞频繁地给我写信，而我由于学业的缘故，回信比较少。在她萌动着青春和向往的字里行间，我也开始在清一色的女儿国里朦朦胧胧憧憬对我来说遥不可及的美好爱情。

每次寒暑假回家，安塞会骑十多里坡路的自行车接我去她家住几天，然后再把我送回。

安塞和她爸的家安在大队院里，与大队部、戏台比邻。她的家在大队院的西南角，一进门的两间套房。青砖地土坯墙，掀帘进门需上两个台阶。一进门，紧挨窗户的地方用半头砖垒了个灶台，锅碗瓢盆散摞在上面。靠墙依次放着柜子、板凳、椅子、桌子、水缸，西南角南北方向是安塞的单人床，常年挂着一顶积满灰尘的蚊帐。北墙上开一扇没有门板的门，耷拉着半拉布帘，上三个台阶进去是她爸的卧室，一床一柜，一个用布帘隔开的墙柜里堆着成套的纸质泛黄的杂志，有《民间文学》、《故事会》，还有大部头的《聊斋》、《水浒》、《天龙八部》。这些书成为我喜欢到安塞家玩的主要原因之一。安塞的家是简陋的，缺胳膊少大腿的桌椅板凳，粗布的被子褥子，堆了半个床的衣物，坑坑洼洼的地板，一切都是凌乱不堪，散发着一种陈腐久远的气味。安塞说她们家除了两支床是大队的，其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和她爸从外面一起退休回家的。这一个“外面”，让我的心思一下子恍惚起来，感觉很是遥远。安塞的家和我的家不太一样，究竟什么地方不一样我又说不上来。直到许多年后，安塞因为生活的不如意向我哭诉从小没妈一辈子缺乏温暖和安全感的痛苦，我才明白她的家缺少的是什么。一个正值壮年失去妻子终年漂泊在外不善理家的男人，带着一个从小无家可归、缺少 、充满叛逆的女孩组成的家注定是一个凌乱、粗糙，没有温馨情调的家。安塞家的锅灶用具都是残缺的，带着一种不属于当下的印记。一个黑黝黝的小小炒菜锅，锅盖儿锈蚀得只剩下大半个，边缘狗啃了一般参差不齐。做饭的时候，我站在她的身后，看她洗菜、切肉、倒油、按顺序依次炸进花椒、大料、姜、蒜、葱。生活过早赋予了安塞生存的本领。对于做饭，她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招一式漫不经心却成竹在胸。各种各样的菜炖在火上，香味儿从残损的锅盖边“突突突”往外冒，我就氤氲在热气和家常菜的香味儿里了。安塞家煮面的锅是个平底铝锅，锅身黄黑色，锅底却是新的，不知换过几次了，锅盖上镶了个木头把儿，也被油烟呛成了黑色。铲子、勺子、碗、小调羹一律都是旧的，带着不同程度的残缺，让我嗅到一种来自于某个不确定地方不确定时段的温情味道。拿着它们用餐，我仿佛看到一个漂泊的男人在夜幕降临时，独自回到他简陋的工房，在昏暗的灯光下，用那些自己亲手置办的锅碗瓢盆孤独地为自己做饭做菜的情景。这个男人从外面带回来交给自己女儿的不仅仅是他的全部家当，还有一些掺杂了他很多感情的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

共 11152 字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篇洋洋洒洒的文字，一个善良坚强不屈不挠的女子的形象跃然纸上。安塞是我多年的好友，我们在上初中时成为同学，她是班里的复读生，成绩好，受男孩子青睐，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其实她从小失去妈妈，爸爸常年在外干活，她经常寄居在姑姑家，过着流浪的生活。那年中考，我们都落榜，又回去继续复读，我经过努力考上了师范，安塞再次落榜，他爸爸不让她继续读书，她只能辍学，学了一门裁缝手艺，嫁给了一个憨厚的农民，生活条件不错。生下女儿的安塞却蓄意离婚了，她看不上那个窝囊没主见的丈夫。安塞是个不甘于受命运安排的女人，她一直在用自己的努力追求着应该属于自己幸福生活。安塞的第二次婚姻让人大跌眼镜，她选择嫁给了一个腿有残疾的农村男人，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生活，他们也有自己独特的生活习惯和方式，安塞和她的第二任丈夫的日子过得很幸福，两口子看似吵吵闹闹，实则是一种亲昵，那样无拘无束的快乐，才是最真最简单的幸福。不甘心呆在农村的安塞和丈夫来城里创业，开了公司，安塞自己也跑保险，用一个女汉子的精神，追求着生活的充实。她爱自己的丈夫，在他生病后陪他去北京治病，一个贤惠妻子的现象，更让人感动。安塞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但从她身上折射出的光环，却光鲜亮丽。命运或许不会善待我们每一个人，但只要我们自强不息，有一颗真诚善良的心，热爱生活，用心去走好人生的每一步路，也一样会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快乐。欣赏佳作，！【：红尘有爱】【江山部·精品推荐】

1楼文友： 1 :25:09 感谢平淡姐姐赐稿，支持星月征文，问好！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2楼文友： 1 :28:47 很细腻流畅的文章，把一个普通女人描述地栩栩如生，从她身上折射出的美丽光环让人感动。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楼文友： 1 :29:24 期待更多的佳作，祝创作愉快！ 轻拥沧桑，笑语流年

4楼文友： 1 :55: 4 为一份经年的友情感动，为一个相守多年的朋友打动，才有了这篇文字。感谢红尘有爱的精彩点评。

5楼文友： 20:09:22 文章娴熟生动地叙述了一个平凡女子不平凡的前半生，令人动容！她和命运不屈的抗争终获幸福也让人敬佩！ 静守流年，文字开花

6楼文友： 21: :1 一睹这样的文字，就感觉是能够展得开，写的长的范，有那个积淀，欣赏你的美文，祝贺你斩获精品。

7楼文友： 21:41: 一个坚强的女子，一个不甘于向命运屈服的女子，佩服。 愿做一株野草，简单，自然，宁静，美好。

8楼文友： 22:42: 8 善良坚强的安塞，一个和命运抗争的女人。最终收获了幸福，细腻的文字，真挚的情感。欣赏佳作，星月有你更精彩。

9楼文友：- 0 1 :24:21 一个普通而不平凡的女子，一份平淡却幸福温暖的人生！很喜欢安塞这个充满正能量的女人！祝贺平淡老师佳作获精！ 写自己喜欢的文字，让别人点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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