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蝗吸出的乡愁散文(1)
蚂蝗吸出的乡愁…散文。
在故乡,有人问我。
你为何离开这土地。
我脱口而出,是血液。
那血液要从这泥土上夺路而出。
谁也拦不住。
李运祥彜。
这是我一段尴尬而带血的荣耀。
一提到蚂蝗,我的记忆一下都翻滚起来了,不由自主地会打几个寒战。
只要你下水,便会听到水的声响,水一响我就会对蚂蝗产生恐惧,浑身肌肉就会本能地收紧,血液就将凝固,因为我知道,蚂蝗就要来了,时至今日在我心灵深处和记忆里,如重重叠叠的繁花曲线一样难以修复,理还乱。
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如此卑微,如此渺小,如当年故乡化念水田里沟内河中的蚂蝗嗜血如命。哦,你是没去过没有见过,但那时的化念人见过,也不会忘了那些蚂蝗,成群结队,令人不寒而栗,水一响,它们就纷至而来。只是我与蚂蝗不同的地方是,我恋家乡化念的山水田园,还有人。别急,听我慢慢同您聊,我的读者?不是有这样的段子,要过化念河脚毛掉一撮,要在化念坝先把老婆嫁,说的是解放前的化念坝。别急,耐心点,我想一五十地写出来,请您耐着兴子,听我慢慢同您聊?今天我想说想写的是蚂蝗。时隔半个世纪,今天我又想起叮过咬过吸过我血的蚂蝗,还是那么软软的,血淋淋的,还带着股血腥味。我在故乡农村的生活里,有许多让我一生都不能忘怀。其中令我谈虎色变的东西,数不胜数,比如现在我将要写的蚂蝗,黄而带绿软软的,但一旦咬就不会放嘴拼命地吸你的血,只吸血,如小型抽水机一样,所以我命名为抽血泵。以致于至今还会爬到我的心上,故,我想让那些当年被蚂蝗吸出的血液变成今天的文字。
为了写蚂蝗,我特别查了查相关资料,蚂蝗水蛭的俗名,属环节动物蛭纲类,蚂蝗主要特征呈扁平纺锤形,有多数环节;背部黑褐色或黑棕色,稍隆起,用水浸后,可见黑色斑点排成5条纵纹;腹面平坦,棕黄色。两侧棕黄色,前端略尖,后端钝圆,两端各具1吸盘,前吸盘不显著,后吸盘较大;质脆,易折断,断面胶质状;气微腥。蚂蝗多生活在淡水中,少数生活在咸水之中,还有一些陆生和两栖的。它们中有以吸取血液或体液为生的种类,也有捕食小动物的肉食种类。人们在稻田里常见的蚂蝗叫医蛭,以吸食人、畜、青蛙的血为生。像一片枯黄的柳叶,在水中随波逐浪,蚂蝗在清亮的水中,跳着它曼妙的舞蹈。
我们地方栽水稻的田块很多,人们在犁田、耙田、栽秧、拔草的时候,水一响就会被蚂蝗袭击,只要觉得腿上一痒或者一热,紧接着就是一疼,用手一摸,就是血淋淋的,知道就是蚂蝗来了,抬起腿来一看,果然有一条或者是几条绿黄色的软体动物叮在腿上,赶紧用手抓或是拍,几下之后,它才会从腿上掉了下来,随着,就有血从那伤口流出,要好一会才能结成血痂。蚂蝗叮人只能拍打不能硬拽,这是我们农村人的经验,据说要是不小心拽断了,它会顺着血管游进去,人就会有生命危险,让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蚂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水稻田里,我们这些小孩一般是不去的,但这一点都不能减少和蚂蝗亲密接触的机会,在水沟里,小河中一样会有蚂蝗的缩影。我记得,我们在小河中游泳时,有好多小伙伴就被蚂蝗咬过,最怕蚂蝗的还是小女孩子,我记得邻家有一个小女孩子就曾碰到过让我今天说起来都很恐怖的事,那天,那个小女孩子也是在小河中游泳,谁知一条蚂蝗就进入她的,流了很多血,后来是到农场医院才把那条蚂蝗取出来的,大人们告诉我们,取出来的时候,那条蚂蝗已经圆鼓鼓的了。
把这个无骨的家伙从里到外翻过来,这大约是男孩子们所能想到的对付蚂蝗的最好办法,因为在我们化念,流行的传说中,蚂蝗简直就是不死的神物,大人们不止一次地同我们讲,蚂蝗生命力特别强,你把它分成几段他就会变成几条,听上去特别的吓人。人们恨它牙根发痒,恨不得把它一刀给剁了,这样还不解恨,还要把它碎尸万段,可又不能这样做,因为一旦你这样做了,把它砍成了一万段,只要一入水,它马上就变成一万只蚂蝗;把它烧成灰吗?灰一沾水,又是一条条小蚂蝗,一只蚂蝗烧成灰能变成多少条蚂蝗?这样的数字让人不敢想象。那个时候大人经常告诫孩子们的一句话就是:千万不要吃不认识的人的糖。因为有些从台湾过来的特务分子,就是把蚂蝗烧成灰再兑进糖稀里做成糖的,你一吃肚子里就会生出无数的小蚂蝗,让你疼还不算,一直要把你拱死才算完。告诫的结果是我们从不敢随便买糖吃,有时有不认识的货郎从外乡摇着货郎鼓过来,我们虽然会被他挑子里那些花花绿绿的糖豆子弄得口水直流,却没有人敢买上一个,喉咙里想伸出一只手来的时候,心里总有一个声音在叫:他是特务,那些糖里有蚂蝗灰,那只手也就倏地收拢了回去。尽管如此,我在家乡化念那十来年的农村生活,却从没有哪个伙伴被敌特分子用糖残害过生命,以前没有,我离开家乡以后也没有听说,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小时候大人良好的教育。
其实如果不是听到一些传说,在我们那些孩子们的心目里,蚂蝗并不比洋辣子、马蜂等更可怕,可不幸的是,我们却听到了这样一个一个的故事。故事说,从前有个孩子在野外喝了口小河沟里的水,结果过了一段时间以后孩子眼看着就消瘦了下去,脖子却越来越粗,饭量越来越大,可就是不长肉。有一天,孩子犯了个错误,父亲一生气给了他一个耳光,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这个很平常的耳光竟一下子掀掉了儿子的脑袋,父亲大恸之下惊异地发现:从儿子那粗大的脖颈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成千上万条蚂蝗。原来,孩子那次喝的河水里有蚂蝗籽,蚂蝗在他脖子那儿孵化并繁衍了后代,孩子的脖颈仅剩下了一层皮。这个故事让时庄所有的孩子听了都毛骨悚然,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水沟里喝水。我现在写蚂蝗的时候,还会感到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然而,今天我又想起蚂蝗,当然,最终还是水归水,泥归泥,在我心里却留下蚂蝗爬行的痕迹,这就是蚂蝗吸出的乡愁,软软滑滑带着血腥的乡愁,一条两条三条。
文章就此将结束,但我还不想让它那么快就结束,因为我的故乡化念,此时已变成数以万计的蚂蝗,千军万马地爬到我身上,钻到我心里,不停地吸我身上和心里的血。当我受到蚂蝗的侵袭时,我如患病多日,仅以清淡素食裹腹的我,今天稍愈,终于在今天又遇到最令我恐怖的蚂蝗,当它们与我的肉体相遇,纠缠时,最后与我的鲜血融为一体,死寂的味蕾终于又恢复了生气,抛开切鲜血如流,囵圄地彻底释放,所有的隐忍和坚持都得到满足。一口一口的咀嚼,慢慢享受从味蕾到身心的释放,几乎感动得让我痛哭流涕。麻辣辣辣地。真想奋不顾身投进它们的怀抱,再等等,再等等,我坚持着,等待着,期待着。与此同时,我也象蚂蝗一样,咬住我的乡愁不放,如蚂蝗当年吸我的血一样,两个吸盘,一个稳住身躯,一个拼命地吸出故乡化念的热血,变成文字奉还我的故乡化念。
这就是蚂蝗,我故乡化念的蚂蝗,我亲爱的蚂蝗,就如爱我,我也爱的姑娘,窃窕阿娜多姿翩翩起舞地向我奔来,又如两头都没有扎上口的麻布口袋,蚂蝗,软软地爬在我身上,从我身体里吸出的乡愁,是热血沸腾的乡愁。
此时,似乎我的身上,内脏甚至心中都住着蚂蝗,数以万计的蚂蝗,但我乐此不彼甘心情愿,因为我爱我的故乡,就连蚂蝗也一样,更因为我的热血沸腾喷涌,从故乡的泥土,从蚂蝗从我身上夺路溅出,谁也拦不住,我想让我的血液变成水变成河,让故乡化念,让故乡包括蚂蝗和所有生物在河里水中欢快畅游。
这就是今天我要写蚂蝗的原由,是我一段让我心疼并带着血腥和温度的记忆,是一帧帧带血的乡愁。从某种意义上讲,蚂蝗与我的对话,是一场人类与动物都没有说话的对话,但肢体语言诉说了一切,会让观众惊叹于能够如此。对我而言,它不仅仅是一场感受宁静之美的视觉盛宴,更是一场心灵的洗涤,或许能改变人们对待事物的一些态度和观念。
蚂蝗,用它们的饥饿,我的血,共同惊艳了我的时光,明媚了我的岁月。故,我相信死去并远离我的蚂蝗,其实根本没有离开,没有死,它们只是换了另一个方式活在了我的心中,一条一依次游来,陪我闲煮岁月,细品时光。
蚂蝗,带着冰凉的,兽的气息。带着邪恶的危险性,还有逼仄的声音。蛇一样的野心,明目张胆的狂气—连它的每条花纹都有故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在我的余生,那你们就尽情地吸我的血吧?我怕再次错过你,请你,求你,蚂蝗,化念的蚂蝗,把我的血和我的乡愁统统吸干吸净吧?谢谢!!
2018/01/26日回忆中草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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