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散文一路西行

接到堂弟的时候，是“十一”长假最后一天，我和好友刚从聚会的大厅出来，站在路边山楂树下。深秋的天空晴朗碧透，远处有歌声飘来，无论是景色还是心情，都美得如诗如画。堂弟打过来的几句话，让我顷刻间泪如泉涌：他的父亲我的三叔，昨夜在汉中病逝……

怎么可能？经常和堂妹通话，告知三叔的身体挺好的呀，三叔住在新疆的乌鲁木齐市，去陕西的汉中做什么呢? 怎么会是这样呀？堂弟的哭泣声，让我的心抽搐绞痛，泪如泉涌。

三叔在我的长辈中最富有传奇色彩了。五十年代初，三叔只有十几岁，凭着小学文化就考入哈尔滨城市建设公司。参加工作没几年，入团入党，成为公司的青年技术标兵。母亲讲，青年时代的三叔一米七九的身材，俊朗潇洒，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一天，三叔到我家和爸爸妈妈一起吃顿饭后，就从哈尔滨消失。单位的答复是上级调走，调哪儿里他们也不知道。一年后才接到封报平安的家信。寄信的地址是几个数字加个“信箱”二字。让爷爷奶奶异常的惦念。

直到八年后三叔才探家。他是和三婶一起回来的，他们的儿子，我的小哥都三岁了。后来我们知道，为了配合我国原子弹的研制，国家从东北的几个城市抽调一批政治可靠技术过硬年富力强的建筑设计人员，随同军事科研人员一起进入大西北。随后是各类建筑在大漠深处，在他们的汗水的浇灌下拔地而起，为我国的核武器研究基地奠定基础。上级对他们工作要求特别严，对所从事的工作、地点绝对保密：上不告父母，下不传妻儿。

三叔后来告诉我们说，《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的纪录片电影，原子弹试爆现场，冲击波摧毁的楼房铁塔和各种水泥工事，都是他和同事们建起来的，非常坚固，就是为了测试我们自行研制的核武器爆炸得威力。

三叔他们当年在大漠深处的生活非常艰苦。住地窨子，常年吃不到新鲜疏菜。特别缺水，几个月不洗脸是常事。有个刚进大漠的年轻人实在忍不住，在送水车来的时候，偷偷浸湿毛巾想擦擦脸，没想到不知从哪窜来只野狗或是野狼，一口抢过湿毛巾绝尘而去。

三叔在大漠深处，三婶带着孩子们住在相距遥远的后勤基地。三叔两三年才能探一次家。等三叔他们撤出沙漠，在乌鲁木齐市定居下来时，我的小哥都上中学了。没多久，组织上又派三叔到西藏去援藏。在西藏海拔最高的阿里地区，喜马拉雅山南侧，中国印度尼泊尔三国交界处的普兰县，任科委副主任。那儿的交通极为不便。从普兰回乌鲁木齐，坐汽车顺利的话得走一个星期，途中若是遇上雪阻塌方车祸等灾害，就难以确定了。

奶奶病重时，三叔从西藏回到黑龙江省北部的嫩江古城，只在奶奶身边呆了十几天。因为只有一个月的假，来去的旅途就得半个月。我还记得三叔走时，握着奶奶的手说他要回去工作，中风的奶奶说不出话，望着三叔，眼泪顺着眼角的皱纹流。三叔跪下给奶奶磕三个头，在奶奶扭转脸的当儿，才迈出家门……十几天后，奶奶去世。

多年来，离家万里的三叔对家人极为关心。每封家信都问候个遍。他从藏民的手里买灵芝野鹿茸藏红花，给爷爷泡酒治风湿病。七一年，我父亲突发脑溢血，抢救过来后手脚活动不灵便。三叔把关系托到中国驻印度的领事馆，到印度市场买去英国产的特效药寄回，父亲服后病情大有起色。四叔的身体不好，三叔年年给四叔寄钱，让他保养身体。就在中秋节前，还给四叔寄回一千元钱。

零七年秋天，三叔和三婶去东北给爷爷奶奶扫墓，顺道来海滨看我，小住几天。河北省的乐亭县汀流河镇的高采庄，是我们的故乡。本来计划要陪三叔去高采庄的，因为下雨未能成行，三叔很遗憾。今年春节打给他拜年，三叔还说秋天来北戴河海滨，让我陪他去高采庄看看曾经生活过的已经易主的老屋。

我一直盼着三叔来，哪里知道去年他就查出晚期肺癌。九月下旬，堂弟在成都为他约了专家，把他接到成都诊治，结果不理想，三叔执意要出院，让堂弟驾车送他回新疆。就在西归途中快到陕西汉中的时候，他开始咳血继而吐血，立刻送到汉中市第一医院抢救，仍无法止住血的喷涌，四个小时后，大量的出血堵塞了气管，三叔，在返家的路上，在异地他乡，停止了呼吸……

握着恸哭的我，泪眼朦胧望向昏暗的西天，三叔的魂灵还在归家的路上。地图上，汉中市到乌鲁木齐市的高速公路清晰地标示着，青藏高原下的河西走廊，是条漫长的路，也是见证三叔的青春步伐走过的路……三叔，弟弟妹妹在陪你回家，我的心也随那飞驰的车轮一路西行，走好三叔，在那片你为之奋斗的土地上，安睡吧……

2012年10月7日

共 1765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路西行，三叔是一位十分优秀的人，无论工作还是为人处世都那样重情重义，尽心尽力。一个没多大文化的农民考上哈尔宾建筑公司，而且技术出色，很快入党。随后被国家调往西藏为我国的原子弹试验基地建设做出了极大贡献，他忍受着西藏缺水，没有蔬菜的困扰，在那里坚持生活工作者，他的一生为党为人民鞠躬尽瘁，为家人，对亲人无所不及，三叔走了，在归家的路上，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三叔老人家走好，芳魂有知，一梦千秋！妹妹节哀！！【秋心】

1楼文友：201 -0 -05 18: 2:05 谢谢姐姐的点评！ 野渡无人舟自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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