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灵异

柳岸往事大漠胡杨散文外一篇

一、大漠湖杨

人说,胡杨树活着昂首一千年,死后挺立一千年,倒下不朽一千年,铮铮铁骨铸千年,不屈品质传万年。我的老舅就如同大漠湖杨,虽一生屡遭磨难,却顽强地活着。

“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每次听了这句唱词,我都会想起老舅,更替老舅那坎坷的经历感到委屈难受。

母亲说,舅舅是一个美男子,那挺拔的身材,俊朗的面孔,方正有力的下巴,常引起班上的女同学犯花痴。可是小时候我脑海里的舅舅却不是这样,总感到凶巴巴的,让我内心生厌,一点也看不出哪里英俊。这也难怪,那是我第一次随同母亲回姥姥家省亲,大概四五岁的样子,当然也是少不更事,总是哭闹不停,忍得众人心烦。这也不能完全怪我,那么多人都是生面孔,不仅如此,最糟糕的是语言不通,他们都说蒙语,虽然对我而言这也是母语,但我生长在汉族聚集的村落,根本就没学会蒙语,因此他们说话我多数都不懂。面对我的哭闹,大家看在母亲的面子上都能容忍,唯独老舅却难以宽容,便数次在我的臀部上留下了他宽大巴掌的印记,于是我在怀恨他的同时更加想家,就这样在哭闹了数天之后,被路过的二叔带回了家。

长大后,断断续续了解到,舅舅那段时间刚被打成右派,在家接受劳动改造,心情极其糟糕,当然就容易烦躁。

记得母亲还骄傲地说过,舅舅学习极好,还是学生会主席,一家人都憧憬着他的美好前程,读个大学,找个好工作都自然不在话下,可是高中毕业的时候却灾难临头了。

那应该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一个艳阳朗照的好日子,毕业在即的舅舅约了十来个同窗好友,来到罕山公园聚会。那是这个城市最美的景致了,松柏翠绿,杨柳依依,兼有小桥流水,更增添几分诗情画意。同学们踩着园中小路,傍着潺潺溪水,赏着美景,述着友情,很快,一上午的时光就匆匆而过。中午时分,大家围坐在树荫下,就着咸菜、面包,几口啤酒便将风华正茂的学子们弄得 澎湃,雄心勃发,纷纷吟咏诗歌,抒发自己美好理想。众人中,舅舅总是大家推崇的偶像,话题自然很快集中在他的身上,这个说舅舅将来可以当市长省长,那个说也许还可以当总理主席呢。听了大家的闲扯,加上酒精的刺激,舅舅也情绪激动起来,当着众同学的面展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本是几句酒后的玩笑话,也是青年人酒后“聊发少年狂”,可偏偏听众中有一个曾是舅舅的追求者,因意愿未遂,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将这一番话艺术加工,报告给学校四清工作队,结果一顶右派帽子轻而易举地戴到了舅舅的头上,弄得老舅大学上不成,还被遣送农村,接受监督改造。

随后的那些年,政治运动一个个接踵而来,加上姥爷家又是地主成分,老舅自然一次次地被揪斗,被批判,被专政,承受着一次次的从肉体到精神的惩罚。

那些年,老舅很少来我家,一是他怕政治上对我家有牵连,其二也是身不由己,他是革命专政对象,行动也身不由己,没有群专组织的批准,是不能擅自出行的。也确实,不仅是老舅,就是地主的孙子,我大舅家的大表哥每次来我家的时候也总是在夜深人静之后,即使有时不得已,白天滞留下来,他也轻易不敢出屋。

那些年,正月里我们总要去舅舅姨姨家拜年,可每次都不敢在老舅家逗留太久,因为只要有生人在舅舅家出现,群专组织就要反复调查,我们实在不忍心给添麻烦,父母亲每次都叮嘱我们,去看看就行了,时间长了造反派又该找你舅舅的麻烦了。

因为地主和右派这两顶帽子,舅舅在村里一直抬不起头,即使他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却总是被运动批来斗去,没有自由,没有尊严。也因此,在那个唯成分论的年代,老舅自然就成了婚姻的困难户,以至于到了三十七八才勉强成了家。

一九七八年,全国拨乱反正,沉冤二十年的老舅终于喜获昭雪,被平了反,被摘了帽子,被落实政策,被安排为乡村教师。

那时,老舅已届不惑之年,却焕发出青年人的活力,以旺盛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不辞辛苦,不知劳累,仿佛要把过去二十年的时光弥补回来。

晚年的时候,老舅调到呼伦贝尔,退休后安家在巴尔虎草原的乌固诺尔。

2016年,我们经 浩特、海拉尔,到陈巴尔虎的乌固诺尔拜访了老舅。老实说,那一片草原给人一种衰退、残败的印象,沙地之中,到处都是沙棘这一类灰暗色的蒿草,茂盛和碧绿似乎都和此地无缘,就连那些羊儿似乎都和贫瘠的环境一样,身材那样的瘦小,毛色那样的昏暗。我最终也没敢问出来,美丽浩瀚的呼伦贝尔大草原,老舅何以选择了这样一个贫瘠的不毛之地?倒是八十岁的老舅,虽然历经人世沧桑,虽然饱受政治风雨摧残,却依然那样乐观、镇定、坚强,就像沙漠中的胡杨一样,不择环境,不惧风雪,昂然挺立。

二、敖包畔告别

那一年,农历己未羊年,公历1979年的春节,飘荡在草原的我第一次回家探亲,度过了一个沉闷、哀伤的春节之后,返程的日期渐渐临近了,可是,就在此时,中国边境之南的丛林中战火正浓,百万雄师为了人民的安宁和祖国的尊严,正在给忘恩负义者以最严厉的教训和惩罚;而在北方,在中苏边境,双方陈兵百万,剑拔弩张,局势已进入一级战备状态。这样的时候,每一个家庭都在惊怵不安中力争将自家的稳定平安守护完整。刚经历了丧妻之痛的父亲自然不能例外,他每天都在劝我,再等等,再等等……可是,一场跨国战争毕竟不是儿戏,长久地容忍,一朝化为满腔怒火倾泻而出,岂能是轻易收得住?于是,不得已,我只好以交通不畅,买不到车票为借口,用一纸电报向单位告了假,大有将在外,君奈我何之意。 月16日,中国政府对外宣布,对越反击战取得胜利,中国部队撤出越南。这时,老父亲终于悬心归位,放我启程。

那一天,亲人们将我送至村外,便被我劝回了,唯有老父,却坚持要陪我走一段。

村后的那条土路,从家里出来就一直上坡,依着山势,绕着农田,曲曲弯弯伸向远山。那些山峰几乎都没有名字,被通称为后山,唯有最高一座,山顶矗立着一座导航的架子,被人们称做架子山。比较起来,那座架子山的植被略好一些,尤其阴面,盛夏的季节,野草茂盛,繁花似锦,还星星点点地点缀了一些杏树,因此也成了放牛人的青睐。就在这座山上,我摘过山杏,刨过药材,挖过育林坑,搂过柴火,还替父亲放过夜马。那时候,父亲是生产队里的饲养员,负责喂养大集体那些拉车耕地的牛马,夏秋水草肥美的时候,为了节省草料,在中午和晚上休息的时候,父亲就要和他的搭档把这些牛马赶到山坡上放牧。于是,我在青少年之交的时候,就有了机会替父亲放夜马,也就有了机会体会到骑马的刺激、放夜马的辛苦。我骑马的经历就从那时开始,没经过培训,父亲交代了一些要领,帮我备好鞍韂,我默念着父亲的嘱咐,笨拙地爬上了马背,一手勒紧马嚼子,一手拼命薅住马鬃,战战兢兢地开始了放夜马的历险。

山脉向西延伸下来,那条土路就从凹处通过,然后继续向北延伸。

二十多年来,这条土路不知道印下了我多少足迹,可是这一次,每一步都感到十分艰难沉重。就这样,一直走到后山的那座敖包旁,我收住脚步,转回身劝老父回去,那一刻,我看到,眼泪已挂在父亲苍老的面颊上,于是,我本不坚强的内心也颤抖起来,泪水也自作主张地润湿了我的眼眶。人生自古伤别离,父亲和我都知道,由于交通的不便,囊中的羞涩,此次一别,下次再见,遥遥无期。老父抓着我的双手,双唇颤抖着说:“一人在外,要照顾好自己。”我也哽咽着说:“爹,别出去打工了,外边太辛苦。”事实上,自去年春天母亲去世之后,父亲不忍赌物伤情,便离开家庭,到山里打工。记忆中,大集体时代的父亲经常带领乡亲们在外劳动,修公路、建水库、扑野火、打石头……只要外出劳动,就一定是父亲带队,因为父亲在外边有广泛的人脉,为人又朴实正直,深得大家的信赖。可如今大集体已不复存在,父亲完全是单兵作战,况且已经年过半百,吃喝拉撒甚至头疼脑热谁来关心过问呢?父亲说:“没事的,山里我很熟,还有很多朋友,他们会帮助我的。”我知道,我不可能全懂父亲,这样的话题春节期间已讨论过多次,有时几乎是面红耳赤,可都是无济于事。

那些日子,父亲时常发火,有时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时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搞得一家人都很紧张,三个弟弟也总是胆战心惊,时刻警惕吃了熏鸡。那些天,我总是把自己埋头在繁忙的家务里,一个是想为兄嫂做些分担,让他们在我探亲那短暂的日子里少些辛苦,更重要的是想通过劳动来麻痹自己的思想,减少对故去亲人的思念和悲伤。父亲对母亲的感情甚笃,三十来年的共同生活中相濡以沫,鲜有争吵。母亲出身于富有家庭,不但貌美,还有着很高的学历,精通蒙汉日三种语言文字,在当时的农村简直就是稀有人才,曾经有机会走出家庭去参加工作,可是最终因为家务所累,便牺牲了自己的大好前途,把自己的后半生捆绑在了厨房灶台上和的繁重的家务里。也因此而累弯了脊梁,染了一身的疾病,最终积劳成疾,早早地撒手人寰。丧失了爱妻的父亲除了悲痛,是不是还有深深的自责呢?我不得而知,但假如早年能让母亲接受公社的邀请,出来做一名教师,母亲能疾病缠身、英年早逝吗?虽然人生没有假设,但我想父亲内心深处的这种自责肯定会有的,于是,悲痛便更是加重了几分,让父亲情绪更加的烦躁,心绪不得安宁。如果待在家里,睹物思人,会更加的痛上加痛,父亲才会出去打工。

那一刻,父亲抓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的头,眼里流着泪,嘴唇颤抖着反复嘱咐着我。在我的记忆中,长大后我和父亲从未有过这么近距离的对视,甚至和老父的双手也鲜有这么亲密的接触,那一刻,我脆弱的神经几近崩溃,甚至悔恨自己何以违背“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做了一个不孝的游子。可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既然走出去了,我又怎能因为恋家而放弃?于是,我艰难地却又是决绝地挣脱了父亲的双手,抹干泪水,用哽咽的声音和慈父作了告别,向着前方走去……

光阴似箭,几十年过去了,许许多多的往事逐渐被时光黯淡了印记,可这敖包畔的分别场景却总是记忆犹新,尤其老父望着渐行渐远的我挥手的景象早已定格在我脑海深处,成了不可磨灭的影像。

共 9 7 字 1 页 转到页 【编者按】一篇散文怎么才算好,好的标准是什么?看作者这两篇散文,我给了一个“厚重”的标签。厚重是一个风格,我觉得不错。胡杨树,已经被人赋予了无与伦比的精神风格,不可颠覆。作者的舅舅,在他的心中也是胡杨树,我们必须承认,这个形象的树立不可指责。舅舅的“冷酷”给了小时候的我以苦头,也许就是这样的性格,也给他带来了厄运。同学在一起,抒情也不能过分,可能是少不更事,加上他的身份本来就是那样,于是他成了“双料”,惹得亲戚也不能恣肆地走动,怕影响了舅舅的生活。阳光终于袒露了光芒,舅舅也平反了,他退休以后选择了在大漠深处居住,也许那些胡杨树就是他不能离开的精神伴侣。父亲,永远是一个不能完结的话题。战争的云烟,“我”的行踪受阻,走出村子的时候,父亲陪着“我”走一段路,这段路真的是一种幸福,作者也深有体会。眼前那山就是一座父亲山,影子总是不能离开父亲的叮嘱,成长的旋律绕山。儿子能不能理解父亲,这是一个没有几个人敢于写的领域,作者理解父亲选择山里打工,父亲对失去的母亲,他有着怎样的痛?无论舅舅还是父亲,作者文笔所划过的痕迹都带着耕犁翻地的深度,表达着很特别的感情,与众不同,却是人情常理,读了非常感动。选材很精当,多余的东西都在笔下退出了,只剩下那些饱蘸感情的故事和深切的思考。语言从容,却透着犀利。所表现的人物性格鲜明透彻,随不说对自己如何,但已经看得出作者是受到了大爱的熏陶而成才,而站立在社会上。当人物的故事成为旋律,那些描写都成了其次,作者驾驭文字功夫非常老道,值得赞赏。推荐赏读,问候作者!【:怀才抱器】

1楼文友: 21:45:42 每个文字都在说话,看看精致的散文。感谢奉稿柳岸,问候作者,谨祝创作精彩继续!:怀才抱器。

回复1楼文友: 12:5 :59 过奖了,我的文章因你而精彩。谢谢你。顺祝冬安!

2楼文友: 10: 2:24 向草原白杨问好,好久不见,文采依然,柳岸欢迎你,精彩继续!

回复2楼文友: 12:55:5 谢谢老百。几乎两年不成一文,近日状态才有所恢复。

楼文友: 12:52:27 一篇精彩的编按,增添了这篇散文的风采。一个好的,需要独到的慧眼,严谨认真的态度,深厚的语言文字能力,从这篇编按来看,他具备这些素质,他也做到了,怀才抱器先生是我在江山见到的优秀之一。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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